回到学校后,丁筱蕊继续做着毕业课题,整日泡在实验室里,繁忙的实验中最大的娱乐就是陪指导自己的师姐去楼下晒晒太阳,或者去校医院的老中医那里问问诊。
师姐研究生二年级,是个细致人,不是需要在阳光下挥发身上沾染的有毒试剂,就是要同老中医诉说一下自己在实验的摧残下哪里失调了。
师姐在前面抚着额,眉头微微蹙起,轻声叹了一声,开口说道,
“筱蕊呀,你说师姐今天面色是不又发黄了,最近大概因为实验肝火旺,我去趟校医院中医室,电泳离不开人,你就不要去了,留下来看着实验吧”,
说完袅袅娜娜的转身离去,像个伤春的小姐。只留下身后嘿嘿傻笑的丁筱蕊。丁筱蕊像个丫鬟似的,陪着闺秀师姐整日做些自己觉得毫无必要的事,丁筱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活得多么的糙。
一个月后,丁筱蕊接到了琼州大学研招办的电话,告知已被录取。
在接到通知后,大家恭喜着丁筱蕊,说她运气好,调剂居然也成功了,丁筱蕊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勉强咧咧嘴回应,别人都道是她害羞,只有同宿舍的知道丁筱蕊实在不是谦虚害羞,她是真的担忧。
因为每到毕业季,各种报道如雪片一样飞来,今日是史上最难就业季,明日是最难就业专业排名,每天回到宿舍就听着丁筱蕊哀叹,
“完了,完了,我的前途一片黑暗啊,暗无天日,你们看看新闻,说什么学生物毁一生,学农穷三代,我算是占全了,不仅祸害自己,还要祸及我那没出世的子子孙孙呀”,
说完白眼一翻,两腿一蹬,直挺挺躺在下铺老五的床上一动不动,老五赶紧过来,把她轰起来,“丁筱蕊,别装可怜赖在朕的龙床上,今晚休想朕翻你的牌子,我一会还要见我的嬛嬛去呢”,
丁筱蕊依然不动,嘴里嘟嘟囔囔“你们这几个没人性的,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我诅咒你们做实验变态,孤独终老”,
这是丁筱蕊惯用的口头禅,大家知道她只是闲着耍赖,全然不管她,依旧做自己的事。
说起这口头禅,倒也不是全无来由,学生物的实验多,给他们上课的不是老教授就是中年老教授,即使学历再高,却也挡不住一颗八卦的心,科学家也是普通人嘛!
每每说到国外著名实验室的大牛们,尤其是女性大牛们,教授们也会一脸你懂得的表情,因为多数是终生献身于科学实验,无儿无女无伴侣,性格上难免有些古怪,别人听了都是感慨女科学家的不易,到了丁筱蕊这里就成了玩笑时发狠的赌咒了。
毕业生们在炎热的校园里做着最后的挣扎,拼命的想在大学生活最后的日子里在再留下些痕迹,千奇百怪的留影和各种名目的聚餐接连不断,母校对于即将毕业的学子们给予了最大的包容,因为他们那些甚至有些过分的行为实际上都是出自对校园的不舍和留恋。
大家把老大送走,安嘱老大好好教书育人,同时提醒老大不要忘记相夫教子,及早和大姐夫完婚。然后又转回来叮嘱丁筱蕊,总结为一个中心--欢送她去种菜。丁筱蕊听了又气又好笑,眼里哪还有半分伤心。
至此丁筱蕊毁一生的大学生活告于段落,穷三代的研究生生活即将拉开帷幕。
毕业后,丁筱蕊安安分分的在首都农科所的实验室里过完了整个夏天,跟着师兄师姐们学做实验,同时准备着导师交给她的课题。
她人生第一次下了大田,十几亩的大田呀,同宿舍的说的很对,她是种菜来了,种的还是丁筱蕊最不喜欢吃的大白菜,用丁筱蕊妈妈的话来说,种个白菜你还要上研究生,丁妈妈一脸不屑。
下了大田,丁筱蕊才体会到农民的辛苦。八月烈日下播种,首都的八月呀,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流汗,每个细胞都在干瘪,嘴唇发干,喉咙灼痛,丁筱蕊抚着快直不起来的腰,看着那望不到头的垄沟,真是想马上闭眼昏过去,但她抬眼,师姐和师兄们都默默的播着种,手上动作没有一点犹豫,再看看年过五旬的导师,认认真真的播着种子,一次次弯腰,一次次标记,仿佛感觉不到头顶上的烈日,丁筱蕊打心眼里敬佩起自己的老师和师姐师兄们。
中午到食堂吃饭时,她一反往常的打了份清炒白菜,夹了一块白菜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她似乎没有那么不喜欢吃白菜了。
九月份,丁筱蕊再一次踏上了开往琼州的火车,只是这次没有了忐忑。
报道后,按着指示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宿舍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首先是同屋的两个女生,一个叫张薇,安徽人,是病理专业的,另外一个叫曾艳,河南人,是植保专业的,另一个卧室里的三个女生,一个瘦瘦高高的叫沈青,昆虫专业的,一个圆脸剪发头的女生叫司楠,南京人,说起话来音调兜兜转转,很是可爱,和丁筱蕊一样,育种专业的,丁筱蕊是有印象的。最后一个身材娇小性格却颇好爽的叫王蓉,山东人,也是植保专业的。
女生们在一起,即使再陌生,也会有一大堆话题,叽叽喳喳了好一阵儿。
第二天,丁筱蕊接到了通知,由于辅导员白天有事,他们专业定在晚上七点,在学院楼大厅开会。
白天熟悉了校园,吃过晚饭,丁筱蕊溜溜达达的往学院楼走去,丁筱蕊穿着白底黑色缠枝花纹的亚麻短袖,下身一条同款半身裙,在裙边和袖口滚着镂空蕾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