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愉作了个揖,道:“我特来赔罪。”
姜知甜收了碗,垂眸道:“哦。”
张愉拦住她,道:“我挺稀罕你的,要是你对我没什么意见,那亲事也照旧?”
姜知甜放下碗,皱眉瞪他:“凭什么?”
张愉谄笑:“这亲事是早就定下的,你们姜家也不是下三滥,可不能言而无信。”
他还好意思说这个词?
姜知甜道:“这亲事,你想都不要想,我这辈子都没会再成亲。”
“别啊,我知道你瞧不上我。”
那是,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张愉道:“不过你也别觉得你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好歹我还肯招呢,否则的话你能说上什么样的亲事?嫁个老头子当续弦?要不做小?”
好像招他就不是续弦一样。
姜知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我听说,你先头有个媳妇的。”
张愉眼神闪了闪:“啊——”
“后来怎么没的?”
“怎么没的……”张愉结巴了下,道:“不,不就是,生孩子,一尸两命。”
姜知甜反问:“不是因为你赌,她一着急寻的短见?”
张愉啧了一声,道:“那女人心眼针鼻大,她非要投河,不让就上吊,我一个大男人,哪能时时刻刻守着她?一个不察,她就用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姜知甜重新端起碗,道:“我心眼儿也不大,家里还有个没长大的妹妹,我可不想没把她带大就先丢了命。”
“哎——”张愉抢身挡住姜知甜的路,道:“是,我是没什么正经营生,也没什么出息,你们都瞧不起我。”
“不是瞧不瞧得起的问题,关键是你那营生败家败业,还要人命,而且还改不掉。”
张愉笑了笑,道:“要是我能给你弄来草龙珠的秧子呢?”
姜知甜着实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儿脱手。
她猛的回神,紧紧捧住碗,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张愉。
他怎么知道她的心思的?见了鬼了?
她脸上作出不屑一顾的模样道:“什么草龙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了,别装了,干我们这行的,要是连察颜观色都不会,还怎么在道上混?那天你在卖草龙珠摊儿上站了那老半天,我能猜不出你在想什么?”
他一说,姜知甜也就明白了过来,要不是那天她看得太入神,也不会让他把镯子偷走。
一想到他居然偷走了她的镯子,痛恨之情又起。
姜知甜冷笑道:“你也别装了,我不否认我想种草龙珠,可那又怎么样?你送我就要?圣人说过: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我虽穷,可我还没那么下作。”
他一个贼。
不是她瞧不起他,他能怎么弄来?
还不是偷?
像他这样的,但凡她有能力,也早把他绳之于法,没能力只能看他作恶就够了,难不成还和他同流合污,接受他的贼赃?
那她成什么人了?
张愉也不生气,好脾气的笑了笑道:“你拽这些文诌诌的话,我不大懂,但我也知道一句话,叫做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百姓不懂礼法,所以不必苛求。
你看你们家都穷成这样了,如果没有什么奇遇,只会更坏,你这会儿还讲什么骨气和自尊?”
姜知甜哭笑不得。
张愉虽然浑蛋,可他这话不无道理,也所以许多人都在贫穷和困境面前低头、屈服。
她一个普通乡下姑娘,就算随波逐流也对这个世道造不成什么影响,可要人人都如此,礼乐崩坏,这世道还能要吗?
姜知甜道:“不管怎么样,两家亲事作罢。”
张愉转了转眼珠,道:“你是觉得袁家亲事已经妥妥的了,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才敢对我这么放肆吧?
你可知道,袁家能来人,还答应把我那表妹嫁过来,不是你吓唬的功劳,而是我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劳?”
姜知甜还真对他刮目相看了,她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张愉,看他还有什么杀手锏。
见她不说话,张愉当她怕了,道:“我并没有邀功的意思,不过呢,我既帮了你……们家,我可不甘心被你过河拆桥。”
姜知甜眼里闪过不屑。
不管是不是他的功劳,她也不会领他的情,何况他还挟恩以报?
张愉道:“要不这样,我先把草龙珠给你弄来,咱俩的亲事……再慢慢商量?”
姜知甜摇头,没什么可商量的,她不但不会招张愉,也不打算嫁人了。
正这时,门口的五老太爷恨恨的用拐杖拄地,道:“看看,看看,这像什么话?姑娘家家,倒和外男自己商量自己的婚事起来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