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所及之地,躺着一副被啃噬殆尽的骨架,那新鲜的骨头上面还带着没有啃干净的血肉,在那一圈圈肋骨里面的肝脏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些肠子流了一地。
公输零早该注意到的,然而在进了这间屋子之后,他的鼻子就像是失灵了,准确说是选择性失灵,这会儿眼睛看到之后,那种血肉和肠胃发出的腥臭几乎要将他熏晕。
他忍住了呕吐的冲动,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用嘴巴大口地呼吸着发出“哈哈”的声音,等他脑中氧气供应上来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维。
“你、你把她吃了?”
“这才是完整的我啊,烦人。”华红衫慢慢地站了起来,想必之前较小病弱的身躯,她像是突然高出了一尺,高大了许多。
而公输零却注意到了她称呼自己为“烦人”,那是李东星给他的专属称谓,这让他不由地思考起这人之前说的话来。
“李东星就是华红衫华红衫就是李东星,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于是他问:“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你和李东星是一个人?”
华红衫舔了一下唇角便的血迹,说道:“我也是吃了李东星的肉才想起这一切,说起来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
“嗯?”
“就像是一个圈,这里是李东星的终点,又是华红衫的起点。”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这个疯子!”公输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他觉得这人一定是疯了,胡言乱语。
华红衫说道:“你所认识的李东星和你一起摔下来,头朝地,砸了一个血窟窿,没挣扎几下就死了。”
“然后你就吃了她?”
“现实的确是如此,”华红衫缓缓说道,“不过李东星的魂魄却穿越到了年幼的华红衫身上——真正的华红衫已经被她母亲虐待死了,而认识真正的李东星又是在这之后,也就是说李东星认识的华红衫从一开始就是七年后的自己。”
公输零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如此荒谬的言论竟让他产生了几分信服。
“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知己,只有自己。”她说,“华红衫溺水之后与魔种水草合体,飘来这座岛上,是长生殿接纳了她,不过她的记忆很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直到吃了李东星的肉,才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世界上真有这种怪异的事情?”公输零并不是怀疑她撒谎,而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太过曲折离奇,超出了他的想象,简直无法理解。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华红衫说,“就像是被神精心设计的一样,缺少了哪一环都不成立。”
“你有什么打算?”公输零似乎已经接受了她的说法。
“也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她说,“大概就是毁灭世界吧。”
“毁灭世界?”
华红衫向前边走边说道:“被神捉弄了这么久,是时候还以颜色了。”
公输零只想问:“毁灭之后呢?创造新世界吗?”
“我对新世界没兴趣,只是对现在充满了厌倦。”华红衫说道,“在长生殿这几年我已经被他们洗脑了,不过比起憎恨人类,我更憎恶那些造物主们。”
公输零想起了铁扇公主带他看的那一副齐天大圣的壁画,脱口而出道:“你要与天地为敌?”
她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为何不能做那个蚁穴?”
“你当然可以,”公输零道,“只要你愿意,成千上万的人都会因为瘟疫而死,没了李东星的**,你就没有了克星,你的病毒就是无解的。”
“也并非无解,”华红衫道,“就算他们用其他药物解了,我也还能制造新型的病毒,那就比一比谁的速度快好了。”
公输零道:“可是,他们是无辜的,你的悲剧和他们无关。”
“他们的悲剧也与我无关。”华红衫如是说。
公输零突然笑了起来,他道:“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出现你们这种危险人物?”
鲁班大师、黄月英、西施、墨子,还有眼前这为直言要祸害众生的“瘟神”。
“为什么?”华红衫也笑了,只是那双白眼里比寒冰还要冷上三分,她道,“李建飞曾教我识人,说你看不清一个人时就看看他身边的人。烦人,或许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公输零明确地告诉她,“虽然我也没有什么大爱无疆的精神,但是比起毁灭,我更热衷于创造。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提,就拿身边的人来讲,我想要保护他们,我希望他们都好好地活着,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自由自在地活着。”
“可现实总是不如人意,救人的李东星终究成了害人的华红衫。”她指着公输零腰上别着的灼光手枪说道,“开枪吧,少年,杀了我,拯救苍生。”
“我不会杀你,”公输零目光灼灼,“我不会杀任何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十恶不赦,我也没有剥夺他生命的权利。”
“我现在还没有与李东星完全融合,我向你保证,”她说,“如果你不在此时杀了我,就再也杀不了我,从今以后,我路过的地方都将生灵涂炭,了无生息。”
“你在请求我吗?”公输零突然问道。
“什么?”
“你在请求我杀了你,你想让我阻止你,不是吗?”公输零看着她白色的双眸,似乎已经将她看透了一样,“如果说华红衫是个怪物,李东星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人和动物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