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我好困,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灵,挺住!我看到光了,就快出去了!”
一路上田忌不停地说着话,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聒噪过,只因他怕孙膑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终于,走出了山崖他们以为的出口。
孙膑半垂着眼也能看出来并不是来时的山路口,他曾在这座山上转了好几天,试过能用的所有方法企图辫清方向,日月星辰,花草树木,甚至岩层蚁穴,方向是辫清了,却怎么也走不出去这里的空间是错乱的。
“没事,我们能找到出口!”田忌用满含激励的话语讲道。
孙膑虚弱得再也没有力气回应一声“嗯”。
兜兜转转,他们到了有魔种出没的那个拱门遗迹。
田忌兴奋地说:“灵,你快看,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偌大的宫殿!”
怀里的人却并没有回应他。
“灵?”
他试着叫了几声,惊慌失措地将孙膑放在一块平整断壁上,从背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和一个水囊,二话不说将药丸塞到孙膑的嘴里,拧开水囊的盖子递到他嘴边说道:“喝口水把它吞下去。”
孙膑的生命只够动动低垂的眼皮。
田忌拿回水囊包了一口在嘴里,嘴对嘴地喂了下去。
似乎怕药丸卡在喉间,田忌如法炮制又灌了他几口。
少时,孙膑眼皮眨了几下渐渐睁开了,他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田忌道:“就当时续命的大力丸吧,走的时候鱼老师给的。”
他们私底下管庄周叫鱼老师。
孙膑现他目光有些闪躲便问道:“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我这不是搞忘了吗?”蹲在他面前的田忌故作轻松地笑笑,也只是笑了一下,而后他极力地压抑着某种情绪,垂下了头,掩饰了所有的表情,声音略颤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办法,不要怪我。”
孙膑刚想要追问就现了身体的不对劲除了已经断落的小腿,全身上下都瘙痒了起来。
那是一种渗透进血液,渗透进骨髓,甚至渗透进每个毛囊的痒。
他挠了起来,挠着挠着身上开始蜕皮,那带着褶子的老皮“簌簌”地往下掉,露出里面如新生婴儿般红嫩的肌肤。
田忌怕他挠伤自己,抓住了他的双手,将他紧紧地圈住,一直重复地说着“对不起”。
过了不知多久,那怀里的小兽渐渐停止了挣扎,田忌松开了他。
孙膑茫然地看着自己那双红润白嫩的手,他扑倒在地向着不远处那一滩雨后的积水爬去,田忌想要抱他却被厉声阻止:“别管我!”
他大腿和小腿之间的筋脉早就断开了,在爬的过程中绑在大腿上的布条也滑了下去,两条小腿就那个样落在了后面,再也回去了。
而大腿的断口竟已经愈合了,只是留下了难看的伤痕,像一场高温将他小腿连着膝盖烧化了留下的紫红斑斓。
秃秃的,丑丑的。
终于,他爬到了积水的坑前,小心地探过头。
水面上倒影着一个“女孩子”那是孙膑四十年前的样子,那样年轻,水灵,可爱得像传说中云梦泽森林深处的精灵。
他茫然地问:“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长生不老药。”
五个字,字字诛心。
长生不老,那些坐拥天下的帝王不惜倾尽国力也想要得到的东西,更是凡人敢都不敢想的神仙药。
可是孙膑却突然伸手扣自己的嗓子眼儿,不断地呕,试图将它吐出来,可吐出的却只有酸水。
田忌走过去替他拍着后背并劝道:“灵,没用的,长生不老药一进胃里就会被吸收。”
“别碰我!”
孙膑几乎用吼,他回过头,双目红得像一匹身陷绝境的野兽,上下牙一紧,咬得渗出血丝来,从门牙缝里挤出一句,“田忌,你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我?!”
“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吗?”田忌吼道,“你也看到了,这里的空间错乱不堪,一时半会儿出不去的,而你,你就快死了!”
“那你就要我永远也死不了?”说着,孙膑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块猛地向自己太阳穴砸去,田忌根本来不及阻止。
鲜血喷涌而出,却又瞬间倒了回去,那被刺破的太阳穴完好如初,哪里还有伤口的影子?
孙膑丢下石块,捂脸哭了起来,一抽一噎着绝望的气息。
永生,是一个诅咒。
孙膑知道,田忌也知道。
他抱着恸哭的孙膑,一如以往。
“没事,大不了回去我问鱼老师再要一颗,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
可是,庄周说过他只有三颗,而这,是最后一颗。
田忌知道,孙膑不知道,他骗他的。
田忌觉得自己就是小狗,不算骗了他。
只是,那个时候的孙膑真的相信只要他们回到稷下,地老了,天荒了,也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田忌抱着孙膑两人不分昼夜地在这座孤零零的小山上转着,有的地方走过几十次,却仍有地方第一次走过。
最后,他们又来到了那道石拱门前,如同命运般的石拱门。
“我们进去看看吧!”田忌第七次提议,“我感觉里面的时空波动很强烈,或许走出这座山的关键就在那里面。”
“那里面有魔种,狂暴的魔种!”这也是孙膑第七次重复。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