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母亲睡够午觉一个人下楼晒太阳去了,家里只剩下那桂芸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两岸新编中国近代史》。
这时客厅里的座机响了,往日打进这个电话的,多半是母亲的老同学老同事老朋友,找她那桂芸的,都会打手机。她手中的书正看得入迷,所以选择不予理睬。可是,电话却一次一次执着地响起,搅得她实在没办法安下心来,只得放下手厅接电话。
刚说了声“您好,请问哪位”,电话另一端就传出了急促的声音:“芸师妹是你吗?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我打了你手机好多次的,一直都接不通,我是你的翰林师兄呀!”
那桂芸心里一惊,浑身发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电话里又说:“芸师妹,你千万不要放下电话,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啦?我晓得你恨我,可是这十几年,师兄我没有哪一天心里不想着你,都是我不好,辜负了你芸师妹纯洁的感情。也许是报应吧,你嫂子,上个月乳癌去世了。”
“如果是报应,患癌症的也应该是你,怎么会是你太太!”那桂芸一腔怒火终于发泄出来。
“我也希望是我呀,可是上帝偏偏不这样子安排。如果是我死掉了,是不是芸师妹你才肯原谅我呢?你不晓得那个寒假里我经历了什么。有了你,我放假回到家里头自然就冷淡了你嫂子,慌称要写论文,搬到另一个房间里头去睡。女人都是好敏感的啦,她一再追问我外面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我就同她讲实话好啦。哪知道听说我要同她离婚,她人都疯掉了,晚上在自己的房间里切了手腕。还好我发现得及时,命是救过来了,她却哭着吵着要到学校里头找你去闹,我只好答应她,不同她离婚了。”沈翰林连珠炮似地讲述,生怕那桂芸随时打断他的话。
“可是你就没有想到过我的死活吗?我一个未婚姑娘,却怀了个野孩子,这要是在过去还能见人吗?还有脸活吗?”那桂芸继续气愤地说。
“我晓得的,可是芸师妹,我当时真的是实在是没的办法了呀。只好狠一狠心,放下你了。我当时也晓得,你是北方女孩子,又受过高等教育,心胸总要比你嫂子开阔些的。你嫂子后来也后悔了,临终前一再央求我要找到你,同你说一声对不起,她说她晓得我们两个在一起最般配,她这一死,也算成全了我们两个。我问过苏教授,知道你还是一个人。所以,处理好你嫂子的后事,我就打电话找你,可是一直打不通。芸师妹,你就给翰林师兄一次赎罪的机会好不好啦?芸师妹你千万不要放电话,我打这个电话来,也不全是为了向你表达这个迟到的道歉,今天这个电话是苏教授让我打的,我们江城大学历史学院正在全国各地广招贤才,苏教授举荐了你,这个机会多难得啊,你可千万不要放弃呀。留在你那个小小的师范学院,没的前途的。你看我现在,学校里头正准备推荐我作为下一个年度青年长江学者的后备人选,你在那个小小的师范学院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嘛!你来江城,上到一个更高的学术平台,我们也可以一同搞学术研究,再续前缘,比翼齐飞,多好的事情呀。”沈翰林又是一通连珠炮。
“我谢谢你沈翰林,念在苏教授的情分上,我尊称你一声师兄。你听着,我那桂芸此生绝不会再同你走到一起,再与你有任何瓜葛,永远也不会!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那桂芸说罢,狠狠地摔下电话。
话筒刚放下,电话又响起来,那桂芸一怒之下拔了电话连线。
电话不响了,那桂芸的心里却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这个电话,她等了十几年。沈翰林是她的初恋,这十几年里,她心中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这个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可是自尊心告诉她,不能再主动跟他联系,更不能缠着他不放。今天听到的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更没有作好准备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那桂芸拿起手机,打通了邱月月的电话:“月月,我告诉你件事情,沈翰林刚刚把电话打到我家了,他告诉我,他老婆死了,回过头来又央求我与他再续前缘。”
“那桂芸,你不会昏了头真的动摇了吧?我劝你赶紧清醒清醒,这样的渣男,他能抛弃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邱月月急切地说。
“月月你别着急,我对他一通骂,把电话线给拔了。”
“这就对了嘛!对这样的渣男,就要完全干净彻底地断掉,不要有任何的犹豫,更不要给他任何幻想。更何况,你已经有了男朋友,不需要他来帮你脱单。”邱月月放缓语气说。
收了电话,那桂芸并未感到踏实轻松,还是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小虾米·海米说
情深缘浅。总是在该出现的时候缺席,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冒出。谢谢惠顾,欢迎评说。您轻动拇指放入书架,便是对写作者最大的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