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门被掀开了,燕思空禁不住往后退去,一只灰黑的、硕大的狼头钻了进来,那只青白泛灰的独目,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绿芒,黝黑湿润的鼻头下,一排森白锋利地獠牙随着抽动的腮肉微微冒头,足以将人吓得腿软。
它彻底钻入营帐,抖擞雄厚的毛发,那庞大的身躯使得营帐都变得狭窄、拥挤,仿佛一切已尽在它的口腹之内。
燕思空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巨狼,轻声唤道:“……魂儿。”
封魂打量了燕思空一番,抬起大爪子,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燕思空一步步后退,他拼命吞咽,也难抑心头的紧张,时隔多年,这头真正的狼王,可还记得他?若、若是不记得了……
一人一狼,就这么退到了营帐的边缘,直至燕思空后背抵上帐布,无路可退,才不得已煞住了脚步,他看着封魂,额上满是细汗。
封魂走到燕思空近前,后腿弯曲跪坐,腰身挺得笔直,用那只冰冷的独目看着燕思空,似乎在等待什么。
当封魂跪坐时,他们几乎一般高,那长满獠牙的兽口,就在燕思空脸前,他甚至能随着封魂的一呼一吸,嗅到他口中长期食生肉留下的味道,实在难闻。
封魂终于不耐烦了,用脑袋重重顶了一下燕思空的胸口,然后趴了下来,不再搭理燕思空。
燕思空登时浑身泄力,狠狠松了一口气,封魂记得他,这是在向他示好……姑且算作示好吧。
燕思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了摸封魂的脑袋:“魂儿,你还记得我。”
封魂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当年我去山上找过你,找了好几次……”燕思空抚摸着那粗硬的毛发,叹息一声,“我还骑着醉红去找你,你不是喜欢和它玩儿吗,看来那时,你就已经走了,幸好你走了……”
封魂以及轻哼着。
燕思空趴在了封魂身上,将自己的脸陷入那温暖厚实的毛发中,回忆起当年他和封野枕着这巨狼喝酒谈天,双双醉倒在大槐树下打盹儿,又或在景山上一同漫步赏春,在躲雨的山洞里挨着它取暖,还有夕阳之下,他们同乘着醉红,它从山上飞身而下,与他们并行在草原上驰骋。
封野那单纯明快、无忧无虑的笑容,不其然地闯入他的脑海,顿时令他的心抽痛不已。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他闭上了眼睛,眼角渗出浅浅地泪渍,双手揪紧了封魂的毛发,想要从一只兽的身上,汲取他无处可寻的温暖。
封野,你看到了吗,连封魂都识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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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封野是出于什么让封魂来陪燕思空,亦或只是监视他,他都因封魂的出现而感到高兴。他这一生,有大半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身首异处,每一日都可能是他余生的忌日,因而久别逢故人——哪怕这“故人”并不是人——他也欣慰。
不过,在与封魂相处了两日后,他迎来了他本终生不愿再见,如今却非见不可的故人——元少胥。
元少胥因元南聿而得到了封野的重用,如今在叛军中小有威望。
燕思空理解元少胥为何撒这个谎,如元少胥这般好高骛远,却资质平平之辈,因父亲的冤死而仕途尽毁,甚至不得不背井离乡、隐姓埋名,蹉跎了十数年光阴,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怎可能不牢牢抓住。他若跟对了人,封野真有入主京师的那一天,等着他的就是封侯加爵,光宗耀祖。
尽管元少胥少时从不给他好脸色,还将他赶出家门,但他念在元家的大恩上,不曾怨过半点,可元少胥如此对他,怕是连一丝一毫的兄弟之情,也不顾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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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我喜欢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