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珩之便只是心生好奇,不知这能够酿出黄酒,以黄酒入食,以药酿酒的姑娘到底是何等人物,哪里料想这姑娘一句话不说,便摆出这样的架子。
这醉仙楼乃是镇子上数得上的酒楼了,这药酒近些日子里头卖的极好,为了改良其口味,李珩之可算是花尽了心思,此刻听到苏妗这等的评价,年轻人心有傲气,未免不满,当即率先发难道。“虽说这药酒的点子乃是由夫人提出来的,可瞧着夫人年纪轻轻也酿不出这等酒来罢?”
言下之意便是,也不知苏妗到底是何处来的自信,竟是说这药酒算不得太好。
苏妗手指微微一顿,就算是受到了李珩之的质疑,她眉梢微微一拧。“我瞧着少东家年纪轻轻不是将这醉仙楼管理的有条不紊吗?”
而后她不等他开口,不答反问。“敢问少东家,这药酒可是男子服用较多?”
“这。”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李珩之一时哑了口。
“药性刚烈,以烈酒压之倒是上上之法,可这烈酒,却是不宜女子服用的。”苏妗的手指不住的摩挲着手中纯银的酒盏,这醉仙楼想来也是在这药酒上头花了及其深厚的心思,以贵重酒器盛之,再将剂量压少些,精益求精倒是甚好的法子。
只是到底去除不得其酒的烈性,苏妗方才啜了一小口,便只觉得腹中温良燥热,面颊浮上粉团,这些日子温养下来,她气色好了不少,再加上这具身子五官模子本就长得不错,这样粉面赤耳的模样,倒是难得平白添了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俏。
眼见苏妗水眸流转,双颊粉嫩的娇俏模样,李珩之不免微微一怔,他虽说已过二十却因着眼界奇高,故而还并未娶妻,有不少心慕他的女子,时常会来醉仙楼里头光顾,只为跟他交谈上一两句。
他也不是未瞧见过有女子在他面前露出这等模样,只是不知为何,他耳廓竟是也不觉随之染上殷红,声音也不自觉的放柔了些。“那依照纪夫人的意思?”
苏妗眉梢飞扬,并不理会他,只调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李珩之,开口询问道。“徐掌柜。”
徐掌柜原本坐在一旁等着他们两人相互争辩一二,届时他再搀和进去讲和,但万万不曾想到,苏妗竟是陡然之间将目光挪动到了自己的面上,他开口道。
“不知纪夫人有何话要说?”
“如今,掌柜可要跟我谈谈生意?”未曾料想苏妗竟是如此开门见山,他神色微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妗,眼见苏妗的眼神觉着她已然带了几分醉意,徐掌柜面上的笑淡了几分,不答反问道。
“这酒夫人觉得何处不好?”
银色酒盏在苏妗的指尖中晃荡着,在众人都以为苏妗已经醉了之时,苏妗咚的一声将酒盏重重搁置在了桌上。
这一下吓了桌上几人一跳,徐掌柜再看过去,却只见苏妗面无表情的端坐着,那目光似讥似讽。“好,如何不好?”
在场的都是人精,如何会不知晓苏妗这说的不过是反话?徐掌柜的目光从桌上那酒盏上移动到了苏妗的面上,哪里还能不明白先前苏妗所做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不由暗道这个女子果真是记仇的紧。
不过半个月前,他落了她一丝面子,她便要当着李珩之的面讨回来。
如此想着,徐掌柜心中几乎认定,苏妗今儿这番雷声大雨点小的举措,不过是在知晓了这酒水卖的好,故而方才借机来寻茬,想要些好处罢了,必定是取不出什么更有翻越性的意见了,这般想着徐掌柜登时敛了笑。
“那便多谢夫人夸奖了,毕竟这还是夫人的法子呢。”
“掌柜的不说这话,我只以为,这法子乃是掌柜的奇思妙想呢。”
“纪夫人这话便过谦了,毕竟当初可是夫人将提的意见,老夫只是顺势纳取了夫人的意见罢了,夫人莫不是忘了,当初老夫还送了夫人不少药材呢。”
听着苏妗讥讽的话,徐掌柜越发认定自己的想法,故而只是站起身,也无意在这里多加逗留,只是面上带了几分假笑。
“这药堂里头事务繁忙,这饭我也用过了,今儿个就算是小老儿做东了,纪夫人少东家慢用,小老儿便不作陪了。”
这徐掌柜也算是脸皮厚,这等话也说的出口,也不怕折了自己的舌头,她先前仔细问过,一坛药酒一两银钱,这半个月下来,不知有多少个一两进了这掌柜的口袋,现下却摆出这么一副姿态,着实是让人厌恶。
只是眼见着徐掌柜拂袖离去,苏妗也没有追上前纠缠的意思,只是目送着徐掌柜挥袖走了,眸底的讥诮越发明显。
至于徐掌柜最后丢下的那句话,显而易见不是对着苏妗说的,苏妗心里有数,故而也不忙着起身,只是抬眸向着端的一派老神在在,就算是在她跟徐掌柜争执都未曾出声开口相劝的李珩之。
目光从李珩之俊秀的眉目间缓缓腾挪,苏妗的目光逐渐沉了下去,总觉着这十分年轻的男子,看起来比徐掌柜还要有几分难缠。
李珩之浅浅啜了一口烈酒,似乎注意到了苏妗投掷过来的目光,眼见苏妗并无起身的意思,他唇角微微一勾,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开口道。“夫人所言倒是不虚,这等烈酒,确实不适女子饮用。”
苏妗眉梢微微一扬,原以为他是为了撬开自己的嘴,却不妨李珩之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
“不知纪夫人处,这般的黄酒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