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月下,山林之间,只见树叶发出哗啦啦轻响,如被风掠过,即便再精明的猎人也无法觉得有什么异常。
但一道鬼魅般的暗黑身影,却是飞快穿行着。
灰衣,腰间配了把长刀,刀尾每次扬起,又带着节奏落下,随风而动,随身影而动,没有任何声响,只是在气流里微微荡着。
攀附在临近后山的树上,黑影俯瞰着远处的情形。
黄墙围城,里面一座塔,一个阁楼,一座大殿。
大殿中央隐约可见慈眉善目的玉身佛陀,以及内侧的僧舍。
阁楼则是单独有个小院。
那座塔高约九层,质地古怪,而且窗户密闭,隐约可见流转金色梵文的锁链在月色下反光。
除此之外,这黄墙的阴影里,却是坐着不少盘膝的金身罗汉,夏白粗略计算,至少有七八百僧人,这些僧人腿上放着长棍,和外面的武僧气质完全不同。
换句话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潜入,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唔
这可如何是好?
那只能从正门潜入了。
冷月寒烟起,后山石阶上不知何时,走着灰衣身影,到了后山山门之前,这身影轻轻敲了敲门。
敲门声在空寂夜里,很是刺耳。
没多久,门后传来一个僧人的声音:“深夜何人前来?”
“一个香客。”
“香客?”那僧人声带疑惑,“施主若要烧香拜佛,待到天明了去少室山上吧。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少林后山,外人不可踏足。”
“月色照明之处,心性所指之处,就是路。路在这里,佛在这里,我的香在手里,这里就是我烧香拜佛之处。”
门外传来淡然的声音:“我来斗禅。”
那僧人一愣,不知如何反驳,但却不开门,只是说:“斗禅找方丈去,不是这里。”
嘭!!!
门扉忽然被一脚踹开。
门后,走出携刀的灰色身影,那张脸庞没有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来人正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夏白。
“我斗的是武禅。”
灰色长袖舞着,少年高声道:“偌大少林,谁来与我论禅?”
那僧人见门被破开,便是一怒,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佛前问罪?你问的是什么罪?可是代佛祖问罪?若是代佛祖问罪,你的愠怒可是佛祖的愠怒?”
夏白侃侃而谈,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身上气势逐渐攀升。
那僧人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此时,玉佛正殿中传来声音:“圆真,退下吧,你不是这位施主的对手。”
那僧人满脸羞愧,便是双手合十,急忙跑开了。
远处传来声音:“施主所来,究竟为何?”
夏白道:“斗禅,然后求经,佛祖托梦,让我今日来藏经阁一观,我就来了。”
短暂沉默之后。
远处玉佛正殿传来声音:“藏经阁就在施主眼前,施主若是认得,就能走的进去,若是认不得,那么即便老衲带你去,你也进不去。”
夏白抱刀,一步踏出,身形就在直在了玉佛正殿左侧的小阁楼前,门前泥土色的枯木门半掩着,未曾上锁。
而黄墙阴影下的金身罗汉们也未曾起身。
夏白推门而入。
门中一个老僧正在月下扫地。
“看什么经?”老僧轻声问。
“扫什么地?”夏白温和问。
“地上有尘土,所以常扫。”
“尘土在哪?我怎么看不到?”
“施主既然看不到,又何必求经呢?”
“放不下,所以才求。”
“施主放不下什么?”
“放不下这世间,所以来求。”
夏白坦言,他立誓要迎接来那在空白历史中,昙花一现的恐怖新世界,所以他这话倒是坦荡的很。
“求之不得,何必要求?”
“地狱从不空,为何地藏不成佛?”
“阿弥陀佛。”
两人言辞激烈,快速交锋,老僧道了声佛号,便是继续埋头扫地了。
夏白看了看墙角,还有一把扫帚,便是过去抓住了。
想了想,将腰间的刀暂时挂回了腰间,单手握着长帚竹柄。
既然在对方的地盘,就要按照对方的规矩来,如此就不算闯入,而是都斗赢了,才进入,这就是他的思路。
然后,这位在皇宫藏经阁前扫地十多年的小太监,再次拿起了熟悉至极的扫帚。
扫地太监对扫地僧。
两人都在扫地。
尘土却是被完全压制在地面,毫无沸腾,甚至连升起半寸都做不到,只是如同一道道灰流在地面平静涌动。
灰流缱绻在扫帚之间,又在地面奔腾着向着对面而去。
接触的一瞬间。
没有浩大声浪,只是两波明明色泽都一致的灰流,却是完全无法融合到一起。
挤压,撞击,呈现清晰边界。
如同锯齿,如同波纹。
期间,夏白看了一眼对面扫地僧,看了看入眼的信息:
至于玄气境?
夏白略一凝视,却已是明白了。
练功之人,若是要修习内力,先通奇经八脉,这一步已经是阻拦了不少人。
贯通之后,接十二正经。
顿悟之后,便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凝聚真元。
这是第一境:真元境。
而所谓玄气。
何谓玄?
天以不见为玄,地以不形为玄。
玄气,即天地之气。
公羊家的杀伐之气,是玄气。
屠家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