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隔天一家人聚齐,听完所有的事之后,只对儿子叹了一声:“你这几天鬼鬼祟祟、进进出出,我还以为你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
但这会儿谁也笑不出来,云恩的官司还没结束,律师们都倾向于最终会被判防卫过当,如果无法缓刑,他们会准备好上诉,整个过程会相当漫长,不到最后的一天,对云恩的工作和生活都会有影响。
“先吃饭吧。”外婆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先吃饭吧。”
云恩偷偷看了眼江凛,江先生递过目光,让她安心,云恩便主动给外婆盛汤夹菜,不论如何,先把饭吃了。
吃过午饭,舅舅被外婆叫去,谈了很久的话,好像还联系了什么人。
舅妈拉着云恩坐在沙发上,眼里一直含着泪水,大抵是幻想着云恩如果要坐牢,她该多舍不得。
“傻孩子啊,你才多大。”舅妈说,“哪怕你让舅妈替你去呢,舅妈年纪大了,没什么可怕的。”
这事儿到现在,云恩也就飘过几滴泪花,没真正哭过,因为她不怕也不后悔,可为了舅妈这句话,眼泪到底跑出来了。
“不怕,舅舅不会让你坐牢的。”舅妈抱着云恩,千万般的不舍得,“可你不能再做傻事了知道吗,你妈妈会盼着你给她报仇吗,她只会盼着你过得好。”
那边厢,舅舅和外婆出来了,外婆已经换了深蓝色的套裙,舅舅胳膊上捧着她的驼色羊毛大衣和围巾,一面对妻子说去给他拿外套和车钥匙,他们要出门。
“我出去一趟,你们坐吧。”外婆说,“夜里不知道回不回来吃晚饭,你们饿了就先吃饭。”
“去哪里?”舅妈去给舅舅拿了外套,问丈夫,“今天很冷啊,等会儿可能还要下雨,你一个人带着妈行吗?”
“没事的。”舅舅接过外套和车钥匙,家里一个阿姨也穿好衣服跟着一起去,云恩和舅妈送到门口,江凛说,“舅舅,我来开车。”
说罢,也不等长辈是否同意,他拿了自己的外套,匆匆跟出来。
“他们去哪里啊。”舅妈念叨着,一阵寒风吹过,冷得直哆嗦,赶紧拉着云恩就回屋子里去。
半个多小时后,江凛发来了消息,说他按照导航,把外婆和舅舅送到了一个很安静的住宅区,这里都是独栋的别墅,整个社区很大,但房子不多,住的人很少,他没有跟进去,只是和阿姨在车上等。
毫无疑问,外婆是为了自己的事去奔波了,可能去拜访某个位高权重的人,云恩对舅妈说:“如果九年前,我知道是庄如珍,而法律不能制裁她,我还是会这么做,但是那个时候,我孤零零一个人,到现在可能已经坐了九年的牢了。”
“别想得这么复杂,有问题解决问题,没问题开开心心过日子。”舅妈劝说云恩,“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就算是法律,本就是人制定的,有时候不能代表真理。至于外婆和舅舅为你奔波,小江为你操心,因为我们是家人爱人,是因为你让我们每个人都很幸福,我们才会珍惜你。”
让年迈的外婆为自己奔波,云恩很愧疚很难过,可她依然不后悔,她无法容忍庄如珍继续心安理得地活着,哪怕接受法律的制裁,她也要先制裁庄如珍。
“舅妈,万一我真的要坐牢,你不要太难过。”云恩对舅妈说,“照顾好外婆,让她活着等我出来,还有舅舅也是。”
舅妈苦笑:“不会,舅舅一定不能让你坐牢,不然以后我们有什么脸去见你妈妈。”
直到日落,江凛才发来消息,说他要开车回来了,外婆和舅舅情绪都挺好,有个上了年纪的先生亲自送他们出来,还亲自搀扶外婆上车。
不过直到外婆回来,她和舅舅也没说是去见了什么人,这不是值得宣扬的事,而人情世故之间的事,更应该低调。
但两天后,警方突然通知云恩,夏沧海的车祸案重新立案调查,即便现在庄如珍病重得只比死人多口气,可以一定程度的免除刑罚,但案子会有个结果,是谁杀的,夏沧海怎么死的,最终会有个说法。
江凛说,他觉得外婆不是去为云恩请求缓刑减刑的,而是去求女儿的案子能重新调查,但外婆和舅舅只字不提,只在接到云恩的电话后,说了声“知道了”。
一转眼,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庄如珍的身体开始恢复,但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她已经不和人说话,完全变成了儿子昔日的模样,倒是他们的儿子,终于离开了医院,据秦仲国说可以正常生活了。
对于九年前的案子,警方调查取证时,做儿子的并没有指控母亲故意杀人,他说他当时睡着了,发现的时候,母亲已经撞人。
至于后来的录音,是机缘巧合录下的,对于母亲说的话,他一概没有亲眼见到,他认为母亲是过失肇事。
不仅仅是云恩极力保护自己,庄如珍的儿子也想要保护他的母亲,而事实上,现在的庄如珍根本无法负担任何法律责任。
与此同时,警方正式立案起诉云恩防卫过当,将经过一系列的取证调查之后,明年二月左右才宣判。
坐牢还是获得自由身,都要等之后才有结果,云恩在那之前都是取保候审的状态,不能离开上海。
于是原本计划年末,要随江凛去一趟澳洲,连舅舅都要跟着去拜访一下亲家,但现在,云恩走不了了。
圣诞节前的一天,江凛加班到很晚才回来,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