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腾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星河，好像陆星河冒犯到他了一样。
“哎哎哎，朋友你冷静点，我是认真的，你先听我说完行不行？”
“谁也不能拿我奶奶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陆星河也站了起来，要比身高他是不虚的。
他将几乎要发飙的高斌按了下去，两人重又坐回沙发。
陆星河硬把一罐啤酒塞到他的手里，不急不缓地跟他说：“你听说过一款可以自动生成动画电影的系统吗？没听过也没关系，这系统现在我有一个。我想收集奶奶的一些信息和故事，再拍一些真实场景，然后合成一部有关奶奶一生的电影送给你。”
高斌闻言，惊了一下。
“还有这种操作？”
“我不至于专门跑来骗你。”
“万一你是推销系统的呢？”高斌露出不太信任的眼神。
陆星河无奈之下只好整了整头发：“平时我不想承认这种事的，但我真是个富二代，家里可有钱了，不需要卖系统好吗。”
高斌也想起来了，这货上学的时候都是名车接送的，虽然停得老远，但还是有很多同学见过。
“万一你是因为家道中落，所以出来卖系统？”高斌仍有疑问。
陆星河头大，作势要走：“唉算了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本少爷不伺候了。”
刚要起身，轮到高斌把他按了下去。
“那我就相信你一次，如果你敢拿我奶奶开玩笑，我就揍你。”高斌鼓了鼓劲，手臂上的肌肉像个砣一样突了出来。
陆星河耷拉着眼皮，心想一定要在安全性评分上扣除分数才行。
他向高斌说了这个系统的工作流程，高斌同意让他在家里各个地方拍摄。
来到阳台时，高斌嘱咐他：“这里多拍一些吧，你看到那盆兰花了吗？是我奶奶最喜欢的，每天天刚亮就想着浇水。可惜，她不在之后，兰花也枯掉了。”
“万物有自己的生长规律，看开些吧。”
高斌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陆星河聊着奶奶的事。普通人家的女孩，上大学时第一次爱上一个男孩，毕业后就结了婚。
两人经营一家小小的杂货铺，可是生意很好，家境也就慢慢优渥了起来。
高斌提到自己的爷爷时，目光黯了下去：“我爷爷有一天清晨去拉货的时候，遇到一个疲劳驾驶的卡车司机，两车相撞，我爷爷就……这些都是听家里大人说的，当时还没我，我爸才十多岁。”
高斌继续诉说着，说奶奶没有再嫁，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供他上大学，看他结婚，生子，在医院不错的科室工作……
“我爸和我妈都是医生，他们结婚之后，没多久就生了我。那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很幸福，可是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妈突然决定，参加一个慈善医疗组织，到热带一个土著部落开展医疗救助。”
高斌低下头：“你敢相信吗，他们一去就好多年，从来没回来过。我爸说，那里太苦了，每天都有人因为病毒或是疾病死去。他们抽不开身，一直很忙，丛林里没有信号，经常大半年都打不出一个电话来。”
听高斌这么一说，陆星河想起来了，当时是高三了，有一天高斌肿着眼睛到学校，大家一问才知道，是他最敬爱的奶奶去世了。
两天后，一对中年夫妇来到班上，陆星河记得那是高斌的父母，皮肤晒得黝黑，已经一点都不像华邦人。
他们好像在劝说高斌退学，高斌200斤的体重，猛地一甩手，他的妈妈就撞到了桌角上，疼得惊叫了一声。
这个场面太过震撼，导致陆星河这么些年过去了，还记得这件事。
现在想来，高斌气的，应该是奶奶去世时，自己作为医生的父母居然不在身边吧。
高斌啪的打开了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陆星河拍拍他的肩膀：“悠着点，事情都过去了，奶奶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高斌点头：“他们当时劝我一起出国，原因，呵，因为他们的医疗支援活动还没结束，他们是请假回来给奶奶办丧礼的。真讽刺啊！为别人的生死劳心劳力，对自己的亲人像应付了事似的。”
高斌告诉陆星河，后来是校长亲自找他谈话，说他是未成年人，必须有监护人，所以学校不能让他留下了，让他办退学手续，跟父母走。
人在弱小的时候，反抗是无力的。
高斌记得自己就是收拾了奶奶的一些遗物：一块怀表，一个朴素的小茶壶，一本泛黄的相册，就跟随已经很陌生的父母出国了。
高斌摇了摇头：“出国之后我也没跟他们在一起，他们每天流转在一个个土著部落里，我呢，就在附近的城市读书。不会外语，又因为太胖被人嘲笑，所以我才开始健身的。”
后来的事，不用高斌说，陆星河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与已经非常陌生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对高斌来说很煎熬，大学一毕业，他选择回国。
住在这套已经老旧的房子里，却感觉很安心。桌子，椅子，哪怕是已经枯萎发黑的兰花，都能让他想起小时候与奶奶生活在一起的快乐。
高斌用手背抹了抹眼角，转头问陆星河：“你真的能帮我拍一部关于奶奶的电影吗？”
“应该是能的。如果不能，我帮你把这家系统公司黑到地心去。”陆星河揽着高斌，“行了兄弟，大男人哭个屁啊，带我到你和奶奶以前去过的地方拍景吧。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