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终其一生都没寻到姜氏部族的踪迹, 父亲那时还只是个闲散侯府世子,怎么可能会找到你们?”

甄夫人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冰凉的指尖搭在安岚的手背上, 凝着瞳仁道:“这件事,你需要自己找你爹爹弄清楚。”

因为与谢宁成亲这些年, 无论是亲昵缠绵或是清醒憎怨, 她始终都不明白:当年那个fēng_liú俊雅的中原男子,究竟是怎样跋水渡江,识破族人的重重伪装, 站到了她的面前。

安岚皱眉:“你从来没问过父亲吗?”

“当然问过,问过许多次。他开始只是说,在京城时听见了姜氏一族的传闻,正好遇上某个来过我们部族的游医, 他觉得十分好奇,便想按他给的线索来找,谁知那传闻竟会是真的。其实,我知道他也许没说真话, 可是……”

后面的话语被埋进一声叹息, 甄夫人垂下带雾的眸子, 不知是悔是恼。

安岚不由得也跟着有些难过, 她可以想得出,那个从小被族人尊敬保护的单纯少女, 听过那么多令人着迷的中原轶闻, 总向往着那段传说般荡气回肠的爱情。直到某一天, 她遇上了有一个和族人完全不同的男子,他英俊而迷人,神秘又多情,怀春的少女一旦动了心,便是如江海倾覆般难以收拾。

他是她的情郎,是她的夫君,她为了他离开部族,顶着别人的名姓来到举目无亲的中原,她已经一步步断了自己的退路,哪还会看得清那藏在暗处的小小谎言。

甄夫人揉了揉眼角,终于调整好情绪继续道:“那时,他原本可以悄悄离开,回京城告诉皇帝派人来围剿,便能立上一件大功。可他对我说,不想打扰我们这样平静的生活,他来看过了,也就够了。我被他这样的气度打动,冲动下,便跟着他来了京城。他用了很多办法,给我找了个身份,我在甄家足足呆了两年,学会中原闺秀的规矩做派,然后便嫁进了侯府。刚成亲的那些年,你爹确实对我宠爱有加,在生下你以后,无论是婆婆还是小姑如何明里暗里为难我,他都会第一个站出,尽力去维护我。那时,我天真地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安岚始终安静地听着,柔柔握着母亲的手,因为她明白,母亲马上就要讲到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那部分:那些残酷的,藏在温情背后的真相。

果然,甄夫人苦笑一下,低头道:“直到有一天,我在侯府里看到一个人,那是我们部族的武将首领。我当时吓得够呛,以为他是特地来找我,生怕他会被皇族的人发现,可他却告诉我,是奉我的命令过来。”

她的手指渐渐收紧,面上添了丝寒色,继续道:“我为此去质问你的父亲,才知道他偷偷拿了我从小戴在身上的玉佩,假托我的名义让他来了京城。我不懂他为何这么做,他却突然问我,明明姜氏帮助大越建.国,可以和李氏共享世代的权势富贵,最后却因为云帝的猜忌而被迫躲到关外,难道我们没想过要报复吗?”

“我当时很生气,就告诉他,外祖母没想过要报复,我也从未想过要报复,姜氏一族生活的很安宁幸福,没什么好怨的。可他却告诉我,他愿意帮我们去报复,拿回李氏欠我们的东西。”

甄夫人紧蹙着眉心,手指用力到快掐进安岚的肉里,仿佛又回到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里,那个她信任爱慕的男子,反复对她劝说,直到被她质问,才终于说出所有企图:“李氏不光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

当年的宣武侯爷,原本手握着兵权多年征战,帮李氏肃清边关,可偏偏在某次皇家狩猎时发生了意外,据说是被猛兽袭击,侍卫发现时已经断了气。而宣武侯府也因此衰弱下来,到了谢宁这一代,更是只剩个爵位的空壳。可谢宁不似他父亲那么软弱,他恨着高高在上随意剥夺功臣性命的大越皇朝,同时却又羡慕这种权利,自从听说了姜氏一族的传说,便动起了念头,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子,这是他能成功的唯一希望。

安岚越听越难以忍受,哽咽着追问道:“所以,所有的事,父亲只是在利用你。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没有一丝一毫真心吗?”

甄夫人凄婉地笑了下,道:“就算有,那又怎么样呢。一段从头到尾都由算计和谎言而生的感情,就算其中掺杂着那么一点点真心,又有什么意义。就算真的有,我非但不会觉得珍贵,反而会感到恶心。”她摇摇头继续道:“可惜你爹到底还是低估了姜氏的女人。他以为我为他生了个女儿,又把他当夫君当亲人依赖了这么多年,就能轻易拿捏住我,以为我只是暂时难以接受,固执一段时间后,便会乖乖听他的安排。但我又怎么会为了他去违背外祖母的意愿,打扰族人这么多年平静的生活。”

她冷笑一声继续道:“他可以拿族人的安危来威胁我,我也可以拿谢氏满门的性命来威胁他,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调动“骁虎军”偷偷进京,能做的不留任何痕迹。于是那一年我与他各不相让,谁也不愿妥协,最后,他终于寒了心,明白我在我身上的所有用心都白费了,于是想听从老夫人的安排,纳一门妾侍,为侯府开枝散叶。”

“可那时,我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我厌恨这个充满阴谋争斗的中原,想要回到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带他们离开,彻底摆脱你爹爹。但我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

安岚想起那晚的情形,心中惊痛难忍,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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