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瞎子说,昨晚上刚睡下那会儿,外面就有人咚咚敲门。
没等他起身开门,一伙人就撞坏门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开始收拾东西,能翻的翻,不能翻的拆了再翻,跟抢劫似的。
陈瞎子知道是自己兄弟陈炳贵找人下的手,可怜一个老瞎子,也阻拦不了,只好任凭那伙人折腾了一宿。
“这老头也太不地道了吧!”我一边帮陈瞎子收拾东西,一边没好气地抱怨。
陈瞎子却一直劝我:“当家的不能这么说,他既然已经答应留我性命到除夕,自然现在不会对我动手,好在没砸碎我收来的瓷器,也算是善莫大焉了……”
但当我追问到底他偷了什么传家宝时,陈瞎子又恢复了缄默,只是默默地侧头,听着我收拾东西的声音。
“当家的呀,我觉得人人都像你这样善,这世上就没坏人了,什么名利斗争,争权好胜,都是狗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瞎子活到现在算是想清楚了,你是个明白人!”他侧耳听着我的动作,有些感慨地道。
“嗨,什么明白不明白呀,我就是不想去争,你可以说我没志气。”我搪塞道,不由得想起胡蹇蕥的话,兴许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的几天,陈炳贵隔三差五地差人来找陈瞎子的麻烦,似乎不想让他好好度过剩下的几天,陈瞎子每次都低眉顺目地应承着,也不动手,也不动气,这让我越看越迷糊。
因为按照陈瞎子的身手,一旦打起来谁吃苦还真说不准。
腊月二十八那天,川东下着白毛雪,我正窝在家里和高小林聊天,忽然门外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我抬头一望,原来是胡蹇蕥手下那个叫阿炎的黑脸汉子。
“叶家当家的,我家主人托我给您拜个帖子!”阿炎一进屋,也不打招呼,直接扔了一句话,言罢放下一张拜帖就走了。
我摇摇头,心说这汉子还真直,说话从来不带拐弯的,便拿起一张帖子,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了一行字:“卜阴者匠,叶家宗主,叶青魂亲启。”
我打趣地朝高小林哼了一声:“没想到我也被称为宗主,只可惜哟,老子孤家寡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宗,哪里来的主。”
我拆开拜帖的封面,打开内页,见上面书写这一行行蝇头小楷。
“叶家宗主青魂,兹定于甲午年,岁末初一子时,于胡氏老宅设宴以待,望宗主携门客大驾光临,期待与您把酒言欢……”
这丫头竟然把岁宴时间安排到初一子时,也就是除夕夜的十二点,我心里像被什么震了一下,彼时阴气极盛,不用想也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落款则是“卜阴者匠,胡氏二百三十六代嫡传,蹇蕥敬上”。
一头一尾写得极为公正,高小林发出一阵感叹:“好俊秀的字体!”
“这怕是鸿门宴吧,字再俊有什么用。”我感到有些无聊,搪塞了一句道,“现在各家都盯着那本说不定已经化成灰的古书,现在连影儿都没见着,倒是几家聚齐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说万一奚老太也来了,岂不够我喝一壶?”
我不禁想起之前拒绝和胡蹇蕥结盟的事,也不知这妮子会不会记我的仇。就算胡蹇蕥不找我麻烦,但我之前间接害得奚老太家破人亡,这笔账是记在我头上的,躲都躲不掉。
“叶家,胡家,陈家,还有个编外的封家,基本齐活了,但奚家的人,似乎一直没出现哦。”高小林又在我身边清理头皮屑,“你说那奚老太太,也会对这本书感兴趣?”
“怎么不感兴趣,我也感兴趣!”我打着哈欠,没趣地接话。
我说的是实话,就跟武侠小说里写的一样,任何人都无法抵挡所谓武功秘籍的诱惑,尤其是阴匠,一生都从事和阴物打交道的事情,如果有什么能增进自己的术法,是个人都愿意一试的。
尤其是我修习正法已久,深知正法的缺陷,虽然也有入灵的法门,但比起逆法而言,尚差了一大截,就算之前陈瞎子教过我一些他所会的逆法法门,但比起《卜阴逆法考》里的记载,也是九牛一毛。
前几日我见识了陈瞎子的役灵鬼矢,深知其威力巨大,但没多会儿胡蹇蕥便摆下一个役灵茶阵,竟能在不动声色间取人性命,好在她手下留情这才没要了六狗子性命。
这二人稍微一出手我便知道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不是他们对手,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想起来我法术不精通,身体又不耐打,在阴匠行列中的确算是废柴一个,我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
见我有些沉闷,高小林捅了捅我:“怎么了财神爷,想什么呢?”
“我在想啊,我要是一个人去赴宴,会不会被人笑话,人家都是门客成群的,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沮丧地说道。
“财神爷,要不这样,我陪你一起去啊,我看那胡家小丫头应该出手阔绰,席上好吃的一定不少,也算带我开开眼界嘛!”高小林随即涎着脸,咽了口唾沫道。
我没好气地盯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陈三娘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这些日子赶着置办年货,所以她也忙得不可开交,自从封文山那伙人习惯了在食店吃饭以后,每日中午总要带十几个人过来吃一顿。
陈三娘说,这几日封文山带着几乎把秀水村周边走了个遍,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连后山的乱葬岗都被他们掏了一遍。
有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