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善挠挠头,余光瞥见门口有人。抬起头来时,是董琦。
“你可真是命大。”
“还行。”
董琦从石崇善的身边走过,进了里间。她抚摸着那具逼真的人偶,神情温柔。
石崇善就在门边上看着,良久,董琦开口说话。
“我没想害人。”
“我知道。”
“但该死的人还是得死。”
“……谁?”
董琦沉默片刻,她指着周围零散的人偶说道:“他们也是被害死的。”
石崇善不说话,他心知现在做个倾听者就好了。
女孩名赵玥,是木匠的女儿。
木匠中年后生意不好,因为全自动机器陆续生产,省了人工成本,木匠的产品也就失去了市场,这些年手工作坊才逐渐兴起,开始追求所谓的匠心。
木匠思考了许久,最后决定做人偶,好的人偶市场高端,卖价不低。木匠的手艺不错,刚开始的确获得了不同凡响的名声,来访者也络绎不绝。直到他的竞争对手出现,赵玥说那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木匠买过他的人偶,像真人似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原来围绕着木匠的人都换了目标,他们开始对那个人阿谀奉承,明明也只是匠人。在几番努力仍无法击败对手后,木匠红了眼。木匠的女儿们没办法,只能陪着父亲一次次的尝试,随着时间和钱财的流逝,他们几乎试遍了世界上知名的人偶用料,木匠的耐心终于消耗到了底。
木匠的女儿们一直在帮助木匠完成人偶的制作,她们对这个行业也了解颇深。因此她们纷纷劝说木匠不要只把注意力放在竞争对手身上,他们的品牌其实效益不低。可木匠却红着眼嚷嚷:“他现在拥有的,都应该是我的!”
就像所有的狗血剧情那般,他开始酿酒,开始颓废,开始殴打自己的女儿。起初只打罗琳,罗琳是赵玥的姐姐,跟着已经与木匠离婚的前妻姓。
“姐姐对我非常好,”提到姐姐,赵玥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父亲每次要打我的时候,她拦着父亲,说‘要打就打我吧,玥玥她还小,打几下就不行了,出了人命警察要来的。’那个男人想做人偶想做得疯了,他不愿意进警局,所以只要姐姐那么说,他就会放过我。”
罗琳被打了半残,在床上只剩了半口气,木匠便开始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小女儿,也就是赵玥。
“那一次姐姐护不住我,我被父亲拿皮带抽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他的手都酸了,才放我离开。”
罗琳见赵玥身上没一块好的地方,甚至有的伤口泛紫,还渗出了血。
“我怕姐姐担心我,就没吭声。”
罗琳见赵玥紧紧的抿着嘴,不愿意喊痛,哪怕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她第一次,对所谓的父亲产生了恨意。
“称父亲出门,我扶着受伤的姐姐,用客厅的电话报了警。”
罗琳在电话里不停的求警察救救自己的妹妹,警察很快到了小区门口。
木匠没有被抓,因为警察来之前,他就把家烧了。他打晕了罗琳与赵玥,开车带着他们来到这座危楼。
赵玥说木匠已经疯了,
“我知道那个狗日的张铭是怎么做出那些人偶的了。”
长期酿酒与睡眠不足,导致红血丝爬满了木匠的瞳孔。他红着眼,在危楼里疯狂着笑着。
“要做得和真人一样,当然要用人做材料才可以。”
木匠不知从哪经常往家带去一些血淋淋的或是洗干净了的人体配件,比如眼球,比如胳膊。
“不行啊,这些人偶没有灵魂啊。”
每当木匠撕扯着自己头发怒吼时,被塞了毛巾蜷缩在角落的姐妹俩都会紧紧的挨在一起,看着彼此,罗琳一直在用眼神告诉赵玥,坚持下去,会得救的。
赵玥叹了口气,“殴打姐姐已经不够了,他觉得不够了,不够解气了。”
赵玥一次次的坚持,她一次次的看着木匠在发疯后逮过罗琳,一次次的糟蹋她,将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
“他就像是个动物。我很害怕,害怕得出不了声。但我更愤怒啊。”说到自己愤怒时,赵玥突然笑了,笑得那么自然。
事情的重要转折,发生在一个夜晚。
罗琳找到了空隙,偷了木匠的刀,乘着木匠熟睡时,她用刀割开了自己与赵玥手脚的绳索,随后她轻轻地,悄悄地,垫着脚,将刀挥向木匠。
老天无眼啊,木匠翻了身,刀削掉了他下巴到左脸颊的一块皮。
木匠惊醒,他一拳将罗琳撂倒,本以为他又要折磨罗琳了。却没想到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脸皮,甚至不顾伤痛,捧着脸皮到了里间,将皮搭在一个未完工的人偶脸上。
刹那间,木匠的眼湿润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人偶差了什么。
于是他栓好罗琳,用一块毛巾塞紧她的嘴后,拍醒了她,让她看着自己如何摧毁赵玥这朵鲜嫩的花。
“很疼,真的很疼,但这个疼和姐姐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死了以后我常常想,如果他一直折磨的是我就好了,这样也许姐姐就不会死了吧?”
赵玥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落在罗琳的眼里。
像针扎一样疼。
罗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