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哑巴上山套野兔碰巧套了只黄皮子。这黄皮子鬼精鬼灵的从来不上套,这次也不知怎么就让哑巴给套上了。下山回来的路上有个外乡人骑摩托车经过,看到哑巴逮的黄皮子就把车一横拦下来问他黄皮子卖不卖?哑巴当然是卖了。这个外乡人说自己专门替南方一家毛笔厂收购黄鼠狼,有多少要多少,都做成毛笔头出口日本,问哑巴愿意干吗?哑巴喜出望外比比划划的说价钱低了不干,然后愁眉苦脸的指指自己嘴巴,意思是如果不是为了糊口这差事他也不干。
东北人最信五大家仙,这五大家仙里最怕的就是黄皮子,能不招惹它就尽量不去招惹它。都说谁捉了这玩意会断子绝孙。哑巴是绝户,啥都不在乎,只要给够了钱没他不敢干的事。
捉黄皮子和捉山鸡野兔不一样,这玩意儿据说会缩骨,手指粗细的窟窿它都能钻过去,用网根本逮不住它。下套子也没用,这玩意儿太狠,要是被夹子夹着了腿或者被套子套住了,它就把自己的腿嚼断跑掉。可是哑巴有办法,他琢磨出两种专逮黄皮子的工具,一逮一个准。一种是用木头做的长方形的箱子,两边是互相牵制的活扣,里边吊着一块肉。黄皮子只要嘴馋进去碰下肉,两边的木门立刻落下来把它困住。还有一种是半米多长的大竹筒子,中间打通了,在里边放一只烤的半生不熟的喜鹊,然后把竹筒子埋到地里,筒口和地面平齐。这黄皮子最爱吃喜鹊,它闻到肉味就会缩骨钻进竹筒子,吃完喜鹊后才发现竹筒子又滑又窄,根本转不了身,卡在里边想出出不来。
哑巴靠这俩玩意儿着实发了笔横财,当然这村子附近的黄皮子也快让他捉绝了。那个外乡人看到这么多黄皮子乐得直蹦高,当场就点给哑巴一大叠钞票。他还说自己收的只是皮子不是活物,哑巴捉了这么多都是活的,还得麻烦他挨个弄死。哑巴咂咂嘴跟外乡人比比划划意思是自己不敢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外乡人知道哑巴的意思是要加钱,他也爽快当场就又点了他几张大票子。哑巴见了钱立刻就来神了,当场把黄皮子摔死扒皮给了外乡人,肉放到筐里收拾利索了用净水拔一宿。第二天炖的时候放足了生姜大料还有桂皮,倒了半**子料酒炖了整整一大锅,吃得是满脸冒油。
老支书看看窗外没有异常,低声解释说,其实这黄皮子肉是个好东西。尤其是那血大补,谁家男人掐不出崽子来生喝那个血半夜准管用。还有那肉也是好东西,过去老辈子人五痨七伤就全靠这东西吊命。
当时那一大锅肉炖出来那叫一个香,院里的狗顺着风不住吸溜鼻子。当时哑巴让大伙也尝尝这肉,谁都没敢动。老支书年轻也想过去吃一口被我爷爷拦下,要不那天他也好不了。当时爷爷拽起老支书就往家走,一路上说这黄皮子哪敢招惹,更别说吃肉喝汤了。别看这哑巴现在闹得欢,等回头老黄皮子找上门他就完了。
结果当天晚上老黄皮子真就找来了。
那老黄皮子来的时候正是深夜,哑巴家院里的公鸡刚叫了半声就哑了,拼命在鸡窝里扑腾,整个鸡窝里炸了锅,狗在篱笆墙底下夹着尾巴呜呜叫着头也不敢抬。哑巴嘴哑耳朵不聋,白天吃了半锅黄皮子肉现在正燥得慌,小肚子像有团火在烧。听那鸡窝里翻天覆地的闹腾知道老黄皮子来了,光膀子趿拉鞋提着枪就跑出去。只见老黄皮子人立在院当中,披着满身月光,毛色像雪一样白,两只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哑巴。周围到处是它咬断脖子的鸡,有些还在抽搐做垂死挣扎,地上到处是喷溅的血迹,看起来非常恐怖。
那老黄皮子这么凶狠要是别人早吓跑了,也就是哑巴胆大,再加上这些日子杀惯了这东西,身上煞气十足,提起枪二话不说就冲老黄皮子搂一枪。这一枪瞄的准准的正打在老黄皮子身上,把它崩出去撞到篱笆墙上。当时爷爷和老支书的家挨着哑巴住,深更半夜突然一声枪响,震得窗棂子簌簌落灰。爷爷知道不好当时就和老支书冲出去。那天是个月亮地儿,地上落了一层露水白茫茫的。从篱笆墙上望过去两个人都惊呆了,满院子横七竖八的都是死鸡,墙上地上到处是喷溅的血迹。在院当中哑巴光着半个身子,两只手紧紧攥着一只死鸡正龇牙咧嘴的撕扯鸡脖子,大口大口喝着鸡血。看见爷爷和老支书进院子,哑巴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们,满脸的狰狞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他们哪见过这场面吓得老支书“扑腾”坐到地上,爷爷看起来还行,挺得住,可当时裤子也湿了。
那哑巴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扔下手中的鸡向爷爷和老支书两个人走来,好像喝够了鸡血想换换口,尝尝人血是什么滋味。两个人哆嗦着想向外走,可两条腿就是使不上劲儿。哑巴狞笑着盯着他们,弓着身子端着手,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村支书说爷爷小时候拜过柳仙认干妈,当时应该是他干妈显灵了,要不咋忽然间那么勇猛,从地上端起哑巴的枪推弹上膛,想都没想就朝着哑巴头顶上射击。枪响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老支书顿时清醒,看到哑巴站在那不敢动了。爷爷上去又打了一枪,这一枪从哑巴身边打过去,这次是擦着他的胸膛。哑巴害怕了,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的哭。爷爷拿枪逼着哑巴小声对村支书说,让他快去把杀猪的张屠户和出马的周老太太叫来。这张屠户是本村的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