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乔见他手掌擦破了皮,让他等着,回去拿了创口贴给他贴上,问他:“大过年的,你怎么一个人?你爸爸妈妈呢?”
“在上班。”男孩道过谢,拿了滑板要走。
原来和她一样寂寞。
“哎!”沈星乔叫住他,“我请你喝饮料怎么样?”
沈星乔让他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冲了两杯奶茶招待他,和他聊一些学校里的事情。
纪又涵坐在车里远远看着,说不出的羡慕那个男孩。
公司放假了,以往每年都要回纪家大宅过年,虽然不怎么愉快,却像一个不得不遵从的仪式,早已习惯。今年纪晓峰走了,秦阿姨打电话问他回不回来,他说不回去,对方也就算了,再也没人像老头子那样逢年过节便催逼着他回家,往年最痛恨的事情如今变成了最温暖的怀念。他一个人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原本藏起来的寂寞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现了原形,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跟着他。
他听歌,看电视,喂鱼,还是无法忍受这种寂寞,开着车在大街上到处游荡,最后来到中山路。他看着沈星乔把促销广告牌搬出来,拿着抹布认真地擦着玻璃,忙完又整理货架,然后推门出来伸了个懒腰,望着天空发呆。
一个男孩滑着滑板冲过来,摔倒了。
沈星乔领着他进去,两人坐在沙发上喝饮料。
纪又涵想象着那个男孩是自己,不知道沈星乔会对他说什么。
一杯奶茶喝完,沈星乔送那男孩出来,叮嘱他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流连。
沈星乔冲那男孩挥手,突然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像是发现了什么。
纪又涵赶紧低头,再抬起来时她已经进去了。
他怅然若失。
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
正月去张家拜年时,张妈妈提到他跟张妙楚的婚事,问他什么想法。
他淡淡说:“我总要守孝三年。”
张妈妈不吭声,等他走后,不满说:“楚楚过完年二十九,再等三年,都成老姑娘了!”
张家都觉得他坚持守孝三年的做法有些过了,可是谁也不能说什么,对外还要称赞他一声仁孝。
沈星乔在舅舅家过的年,大年初一回家,初四回了江城,初五开业。初七leo回来了,送了她一罐刺儿茶。沈星乔看着上面写着“永州特产”,说:“你去湖南永州了?”
“对啊,我去找我外公出生的地方,一路打听,得到很多人的帮助,原本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我本以为要翻山越岭,做好了各种吃苦受累的准备,哪知公路一直修到山脚下,一路都是坐车,跟外公记忆里的故乡完全不一样,变化太大了!你知道吗?村里还有老人记得我外公,说他是留洋第一人,十里八乡大名鼎鼎,可惜亲戚都失散了,找不到了。他们还举行宴会招待了我,所有人坐在长的望不到头的桌子两边,喝酒吃肉,唱歌跳舞,热情又淳朴。”leo兴奋说着。
leo拿出一张老槐树的照片给她看,“这棵树在村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外公曾经爬到树上掏过鸟蛋。我妈看到这张照片,都哭了,让我打印出来烧给他老人家。”
他最后感叹:“这趟永州之行让我学到了很多,我有点明白什么是历史和传承了。”
沈星乔很高兴他能有此收获,笑道:“你这一趟,没有欠下什么fēng_liú债吧?”
不幸被她言中,leo在路上认识了一个中国女孩,两人度过了美好的一个星期。
“星乔,你不要这么压抑克制自己,喜欢就用力去喜欢,悲伤就尽情发泄出来,遇见了什么,就享受什么,不要犹豫不要害怕,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中国人有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叫什么有花就摘,不要等到没有花想摘都摘不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沈星乔轻叹:“你知道吗,中国人还有句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说的是中文。
leo看着她,突然说:“你又在想他。”
“想谁?”
“你心里的那个人。”
沈星乔泪光莹然转过身,用力把眼泪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