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招娣听了和自己被骂了一样,跳着脚大声叫嚷起来:“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有没有家教啊!”
邱老和邱芸没有出声,就是面上冷冰冰的,但也没有阻止谢招娣,他们不会和叶久久计较,降低自己的格调,可也不代表他们不生气,谢招娣一个中年妇女,是骂人的一把好手,就让他们互相咬去。
叶父不由望向自己的女儿,这个才将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本该处于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已被病痛压弯了脊背,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本绕着自己膝盖玩的丫头片子,已经长到自己都需要抬头仰望的高度,他能从自己女儿身上,感受到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叶久久将叶父重新扶回床上躺着,又搂着叶母肩膀,将人安坐在病床上:“爸,妈,你们听我的,这扰人的狗什么时候都能打,但这饭你们要先吃了,决不能饿到自己的身体。”
“你骂谁狗,你个小说谁呢,”谢招娣立刻扯着嗓子嚎起来,尖利疯狂的撒泼声,让病房里面的人紧紧皱起眉,有人干脆捂住自己的耳朵,“你给我道歉!道歉!”
叶家的人完全无视了这个泼妇,叶父顺着女儿的力道躺好,他的面容更加沉默了,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注视着叶久久,他的肩膀已经不能为女儿撑出一片天,反倒要叶久久在外人面前,护着他们两个老的,叶父眼中闪过颓废难堪与自责,最后只剩下释然和欣慰。
叶母隐晦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支了张小桌放在病床上,将保温饭盒外面的毛巾拆开:“这次你带了什么过来,上次的秋葵和南瓜挺好吃的,我爸时不时还和我唠叨上两句。”
叶父板起脸不高兴道:“就一口吃的,我什么时候念叨过……”
话还没有说完,一股浓郁粘稠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谢招娣歇斯底里的叫骂声立刻没了,只剩下电视的喧哗声,竟显得有些冷清。
刚才还高贵冷艳的邱老,抖了抖自己的眉毛,想要抵抗自己的本能,可鼻子忍不住使劲吸了吸,最后纠结地朝着叶久久那看去,目光落在那些菜色上,顿时喉结滑了滑。
这举动放在平时还挺丢人的,可现在病房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个反应,谁还注意到他,眼睛就差黏在那几道菜上。
被炖得软熟的南瓜还冒着热气,那是金黄偏红的颜色,之后被一双红褐的木筷夹起,两块南瓜分离拉起毛毛的细丝,他们眼巴巴地盯着这双筷子,慢慢将这块让人垂涎的南瓜,送进了别人的嘴巴里,然后缓缓咀嚼起来。
啊啊啊,生病本来就叫人很痛苦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看得到,吃不到的痛苦折磨?
这南瓜一看就很好吃,这人是魔鬼吗?这是故意的,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然而还没有结束,那可恶的筷子,在那么多美味上犹豫了下,似乎在想选择哪道菜,最后夹起了一块鹅肉,这肉是熏烤的,瘦肉部分十分饱满,只要咬下去真是满满一嘴的肉,而外皮是一种诱惑的深黄色,有着一点点油星,看着不仅不腻人,反而能把人身体中,所有对饿的感官,全都挑动了出来。
邱老幽怨地揉着自己的腹部,筷子的主人根本知道他的想法,一口咬住鹅肉的一半,他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到,那鹅肉因为外力下陷,表皮上的油星黏在对方的嘴唇上,就跟抹了润唇膏一般亮晶晶的,等人松开嘴后,那鹅肉立刻弹了起来……
最为让人绝望的就是那层米饭,鬼知道这大米怎么这么香?为什么这么香!
那味道一个劲往你鼻子里钻,引得口水是哗啦啦地分泌,邱老低头看着自己的盒饭,原先还精致的五星饭店外卖,现在看真是哪哪都不顺眼,白饭黏糊糊团成一块,青菜东一块西一块的,颜色一点都不好看,还满是油星看着很是腻味。
邱老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饭盒推开别开头不再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这时耳边响起一声响亮的腹鸣声。
“咕——”
他当时就尴尬得不行,心虚地朝其他人看去,却发现别人也是满脸的尴尬,脑子清醒过来后,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声腹鸣,不是自己发出来的,而是——
邱芸的面色虽然依旧冷漠,可细看之中还带着羞恼,她的耳垂通红,人活了那么多年,总是会遇到一些尴尬的事情,不过真没现在这么尴尬过,就好比两军对垒死生存亡之际,己方将领开始对敌人跳脱衣舞,太丢脸了。
好在这时邱芸的手机响起,她迅速地接通说了两句,挂掉之后就拎起一个金色大礼盒,里面有根两指粗的老参,陷在金色的丝绸里:“爷爷,王省……在上面,他孙子不舒服,我该过去探望。”
听到王省长几个字,邱老脸上露出一丝慎重:“嗯,你去吧帮我问好,记得别失礼了。”
邱芸严肃点头,踩着一双小高跟,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路过叶久久这里时,轻飘飘瞄了一眼人,那眼神高高在上的。
中年妇女谢招娣急忙大喊:“芸芸,别忘了阿姨你和说的事啊,你可千万要帮我物色物色!”
邱芸根本没有回头,邱老哼了一声:“行了!多大的事,别叫了。”
谢招娣讪讪地住了嘴,又朝叶久久那边望了望,颇有种里外不是人的委屈,在心里骂了句要进棺材的死老头,干脆回到自己的病床上躺下。
叶久久见父母吃得香甜,内心涌出一股大大的满足,她这么累死累活的是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