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多诱人的条件。
所有的将士生死抵御着外敌,拿鲜血来染红了这片江山。
自从离家之后,便总想着与家人团聚,安安稳稳的,没有任何战乱发生。
有一片安稳的环境够他们生存。
但在这三国争霸的天下当中,又哪儿能有这片所谓的安宁?
无怪他们不信任好月,不信任大南……设身处地而想,倘若他们是赢家,又如何会对南军如此?
众将士显然是不信好月方才那一番话的,可无奈于好月的剑下正是他们的将军。
几乎在那一刻,所有大夏士兵都弃下了武器。
不是因为他们相信大南,相信好月……只因他们的将军在好月的剑下。
群龙不可无首,那是他们的将领……
眼见着他们将兵器弃下,好月这才仿似出了一口气,示意了周边的几个士兵去将汪守义架住之后,她粗粗吸了一口气。
将长剑收回来,她欲要将手中的剑还给小五之时,哪儿料想汪守义竟是一个凌空逃脱了众人的掌控。
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短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得汪守义身子在空中翻转了一个身,手中的短刀直朝好月的头颅袭来。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未曾料到会有如此的转机!
短刀距离好月的头颅半尺之距。
刀刃极为冰冷,寒光冷冽,刀啸之声仿似在示威着它的锋利。
几乎在那一刻,好月条件反射身子一偏……
短刀未曾划过她的头颅,却是划过了好月的臂膀。
那一刻,肌肤十分真切的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凉意过后,再是痛意。
而那时的她也未曾想如此多,只知晓汪守义这是要她的命。
手中的剑在空中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在众人又未曾反应过来的情况之下,她眼眸一闭,心下一狠,手中的长剑随着她的手势而落。
温热的液体撒在了她的脸上,在这冷雨夜当中,这是她接触的第一抹暖意。
可那腥味在嗅觉里又让胃里也随之翻腾。
这是她亲手所杀的第二个人。
第一人是为了救蔺希,她不得不将那黑衣人杀死。
而如今这人,她是为了自保。
睁开眼眸的瞬间,许多大夏士兵愤怒的眼睛朝他扫视而来。
倘若眼神可以杀死人,好月毫不怀疑自己约莫已被众人千刀万剐。
她忘记了自己手臂上的疼痛,只瞧着长剑的上鲜血随着雨水而低落在了地上。
那地上,躺着一副身子。
房子还鲜活的一人,如今尸首已经分家,手中还紧紧的攥着那欲要砍下她脑袋的短刀,头颅却滚了半丈远,一双眸子静静的盯着好月,一脸的惊诧。
她杀人了!
明明是该怕的,可她此时却觉得无比的镇定。
倘若不是她这一刀下去,想来……头颅与尸首分家的,便会是她了。
左臂上的疼痛让她吸了口气,那鲜血随着雨水而缓缓流下,染红了她的半身盔甲。
好月收回剑,眸光十分冷冽的瞧着那些个大夏士兵,脸上因失血而显得无比苍白。
“降者,饶之!抗者,杀之!”
那不过是短短的四个字,落在众人心中仿似有千斤重般。
汪守义一死,振奋了大南,萎靡了大夏。
将领已死,他们犹如一群无头苍蝇一般,没了任何方向。
纵使夏军对好月杀了他们的将军而此时恨之入骨,偏生此时却只觉着沉浸在了这悲伤之中,连匕首都拿不起来。
那细雨不知是何时忽然停了,整个运州城不过一夜之间却恍如变成了一座死亡之城一般,地上横满了尸体。
鲜血染红了地上,连带着那乌云密布的夜空,要开始泛红起来。
好月静静瞧着这世间的万物,瞧着那些个缴械投降的士兵,又瞧着小五一脸担忧摸出了怀中的药瓶,慌张的给撕下一块早已湿透的衣摆,给她狂乱的包扎着伤口。
好月并不知晓这伤口有多深,可她只觉着浑身都再无力气,脑袋十分晕眩。
直到最后,她见着那本是黑压压的天际开始变成了蒙蒙灰色。
灰色的天空之中,所能见着的,又是一片刺眼的红。
耳侧再是听不见任何的战乱声,好月唇角一勾,眸光有了些涣散。
子恒兄,我所送你的这个生辰礼物,你可是会欢喜?
在她陷入昏暗的那一刻,仍旧在想着蔺希果然真是会收买人。
第一次进宫面圣,他便将如此珍贵的免死金牌送给了她,又待她如此好,处处照料的十分周到。
她若是总如此的只知晓收取而不知回报,那又如何对得起蔺希呢?
这运州城,既是她送给蔺希的生辰之礼,又是过年之时她回报给蔺希的新年之礼。
好月陷入了昏暗当中,安邦与苏南骑马赶来之时,二人瞧着那闭着眼睛躺倒在小五怀中的人,步子似是有千斤重,紧紧不能往前迈。
那时的天空已翻出了鱼肚白,连下了一夜的大雨早已停下,那个脸上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子是几人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唇口紧闭,眼眸不眨。
犹如一个死人一般,毫无生机。
安邦长长吸了一口气,心跳动的连带着他的整个脑袋都是一片懵的,通红的眼眶没有任何防备的便噼里啪啦的落下了眼泪来。
“二、二姐……”许是因那女子犹如一个死人一般,安邦唤起这个称呼来,连带着下巴都是颤抖的,“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