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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翰邈对刚才赶走陪护的行为后悔万分。
此时他正躺在病房临时加的又窄又短的陪护床上,浑身僵硬,每翻一个身,陪护床就发出尖叫,让他回忆起在电梯里被钟涵菡的哭喊支配的那段可怖时光。
陆翰邈从没觉得自己认床,但这反人类设计的陪护床实在不配称之为“床”,能睡着才怪。
病房里很安静,只听得见那只破老鼠在滚轮里狂奔、和偶尔嗑瓜子的声音。
听得陆翰邈头皮发麻,爬起身,开了灯。
一开灯就见到谢珏一脸惶恐地看着陆翰邈,嘴边还粘着一颗瓜子皮。
陆翰邈脸色一黑,一手掐起谢珏的腮帮子,一手抠着谢珏的嘴:“快给我吐出来!鼠粮你也偷吃?你能不能有点做人的尊严?”
谢珏咬紧牙关,誓与食物争夺者斗争到底。
最后,“咕咚”一声把嘴里的瓜子连皮带仁全吞了下去。
陆翰邈气坏了,又没法对伤员动手。
只能拿了块布罩了鼠笼子,用两指拈着细把手,伸直了手臂,让笼子尽可能地远离自己的身体,走到窗台作势要往下扔。
谢珏吓得大叫:“我错了!我答应你再也不偷吃它的瓜子了!”
陆翰邈的手顿了顿,回过头:“还有呢?”
谢珏一愣:“还有什么?”
拎着鼠笼的手伸出了窗外,金丝熊似乎知道了自己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还有!我再也不吃那些不健康的零食和油炸食品了!”
“太迟了。”
陆翰邈的手缩了回来,手上却空空如也。
一切发生太快,谢珏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再三地确认陆翰邈身上有没有藏匿一只金丝熊的地方。
在四维世界,人类不能剥夺其他生物的自由权力,永远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连猫和狗这些曾经的人类伴侣,经过几个世纪的演化又完全恢复了野性。电子宠物成了所有宠物的替代品。
所以当他收到这只金丝熊,当他的手触碰到它软软的身体,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能令他落泪的满足感。
而现在那只脆弱的小生命就这么在陆翰邈的手中消失了……
谢珏的眼眶开始湿润,嘴角也有了往下瘪的趋势。
“行了行了,就一只老鼠你哭什么……”
陆翰邈又把胳膊伸到外面,把放在空调外机上的鼠笼子拿了回来。
谢珏生怕陆翰邈一个反悔又把它给扔了,紧紧把鼠笼子揣在怀里,还拉上被子盖住。
“你也说了它就是一只小老鼠,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它过不去啊!”
谢珏除了喝醉酒,还是第一次跟陆翰邈动气。
谢珏可不记得自己有将陆翰邈设计得如此小心眼和没爱心,原剧情里他可是跟女主一起养了两只猫和一只狗呢!
陆翰邈重新躺回了陪护床,陪护床替他发出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在我七岁的时候,有一天我正在书房里看书,博韬突然跑进来告诉我,文君,哦,也就是我们的妹妹掉进地下酒库的一个酿葡萄酒的大木桶里了……”
谢珏一激灵,他可不记得有这段……
难道他降维过来的三维世界是另一个平行时空,在这个平行时空里,陆文君早已夭折了……?
【七岁的陆翰邈匆匆忙忙地跟着陆博韬跑进地下酒库。
酒库里,摆着两排橡木酒桶。那是陆翰邈的爸爸的私人喜好,每一桶酒桶里的葡萄都是由他亲自挑选、洗净、放进木桶中酿制的。
“文君在哪个桶里?”陆翰邈着急地在几十个桶间徘徊。
“那个!”陆博韬指了指最角落的一个半个成人高的大瓦缸。
陆翰邈揭了盖子,一股比葡萄酒浓烈上百倍的发酵辛辣气息扑鼻而来。
那是老妈汪会雯亲手酿造的心爱的——豆瓣酱。
陆翰邈顾不上被熏得快流泪的眼睛,撸了袖子,就往大瓦缸里捞去。
大瓦缸里红通通、黏稠稠的,每次以为拉住文君的手,后来才发现是抱团了的黄豆,而且一捏就成恶心的糊状物。
陆翰邈索性纵身跃入酱缸中,酱没过他的脖子。他在酱缸中摸索着,一不小心就有豆瓣酱溅到他的脸上和鼻子里,呛得他治咳嗽。
“哈哈哈哈!大哥是大笨蛋!”
陆文君突然从一个木桶后面蹦出来,和陆博韬笑作一团。
陆翰邈试图爬出大瓦缸,却因为手上太滑,好几次摔入缸底,呛了好几口辣酱。
陆文君和陆博韬这两个小恶魔飞快地跑出地下酒库,还锁上了门。
陆翰邈在黑暗而闷热的酒库里大声呼救,却无人应答,爸妈出差,第二天才会回来。而家里的佣人都围着陆博韬和陆文君这两个吵闹鬼转,以为陆翰邈像往常一样窝在自己房间里看书,而完全没能注意到地下酒库里的动静。
饥饿难耐的陆翰邈,饿了就从酱缸里挖一团黄豆酱,渴了就旋开酒桶的开关灌两口葡萄酒。
但比饥饿还要可怕的是酒库里的老鼠。
一到夜里,酒库里的一窝老鼠一边在黑暗中乱窜,一边吱哇乱叫,陆翰邈缩在墙角不敢动弹。直到有一只色胆包天的老鼠从陆翰邈的裤腿钻了进去……
哪怕平日里装得再老沉的陆翰邈也没经历过这么惊悚的事件。
酒库里回荡着小陆翰邈的尖叫声。
最终陆翰邈再一次投入了大酱缸里,把裤管里企图往上爬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