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谈完毕之后,丘拜斯和卢日科夫等人连饭都没有吃,直接再次坐着车,如来时一样低调的离开了。
当然了,他们这个所谓的低调,也就是他们自己臆想的,实际上连他们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现在,莫斯科大酒店门口的探子,闹不好比街道上的蚂蚁还多。
方辰召集卡丹尼科夫等四人大张旗鼓到莫斯科大酒店,又有几个能不在意,不紧张的?
除非是傻子才会觉得方辰他们五个聚集在一起,是在谈什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
其实对于这些探子,又或者鲁茨科伊,以及俄罗斯其他的势力而言,他们宁愿方辰他们是在寻欢作乐,喝酒吃肉,哪怕是赌博,玩女人都好。
但显然不可能,他们谈的必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政治,是时局,是如何掌握更多的权利。
几乎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此时莫斯科又要陷入多事之秋了。
坐在车上,丘拜斯和盖达尔并肩而坐,但都没有谈话,而是陷入了莫名的沉默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丘拜斯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盖达尔,你觉得方辰十天之后就开始宣传公民投票表决,以及再过十五天就开始正式公民投票表决的意见行不行?”
其实正如方辰所想的那样,经济方面的政策只要他们拍板了,那基本上就等于叶利钦拍板了。
毕竟叶利钦并不懂什么经济,在经济上叶利钦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才会把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大权完全交到了他们的手中,相对而言,叶利钦其实更加擅长的是权谋斗争。
而显然方辰是在经济上比他们更专业,更具有才能的人,尤其是方辰对时局的前瞻性着实令人叹服。
所以他其实还是比较倾向于方辰所说的,但真到了要向叶利钦汇报,决定这么做的时候,还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而且这也不单单是经济,是凭单方案,是私有化的问题,而是关乎于他们和鲁茨科伊之间大决战的问题,最终还是要叶利钦来决定的。
闻言,盖达尔瞥了丘拜斯一眼,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丘拜斯,你的胆子小了啊。”
丘拜斯老脸一红,紧接着又十分坦然的说道:“跟当时一心想要推翻苏维埃相比,的确胆子小的多了。”
说到这里,丘拜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
他当年才二十出头,就在一群同学,崇拜者的簇拥下,热热闹闹的成立了,“青年经济学者会”这么一个连他都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的存在。
这个青年经济学者会,是由列宁格勒市高等院校毕业生所组成的,明面上是在讨论和学习各种经济知识,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在知识界更加深入推进民主思想。
随后,他还成立了改革俱乐部,冒着苏维埃政府的打击,抓捕,发表过更加激进的想法,甚至还过过很长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
但无疑,那时候他是快乐的,充满希望的,认为自己的言论和努力,能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的人民带来的幸福的生活。
可现实却是……
丘拜斯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甚至凄厉的笑容。
念头一动,丘拜斯看向盖达尔认真的说道:“盖达尔,现在我才知道你之前面对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虽然他俩几乎是叶利钦身边并列的智囊和亲信,但实际上,他其实是一直弱于盖达尔一头。
盖达尔之前是政府第一副总理,实际上的总理,天然被赋予极大的权利,而他只是个总统办公厅主任,权柄全部来自于叶利钦的信任和授权。
并且大部分的经济政策都是出自盖达尔之手,只是相比于盖达尔,他的性格更加外向,活泼一些,这才显得能跟盖达尔齐头并列。
而现在盖达尔被鲁茨科伊给整下去了,他自然就顶了上来,成为了私有化政策的负责人。
此时,巨大的压力真是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甚至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说真的,有时候想起来,他自己都吃惊,把一个市长绞死这种话,竟然能出自他的口,他这么个在原来人们眼中温文尔雅经济学者的口。
看到丘拜斯这幅感同身受,替他痛苦的模样,盖达尔心中悄然叹了一口气,作为总理,自然是日理万机,如同千钧重担压在肩头一般,经常想的就是把这担子放下来,休息一下。
但……
但下来之后,无权无职之后,他反而开始怀念这段当总理的日子。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男子不可一日无权吧,男人一旦尝过权利的滋味,哪怕知道这是一杯毒酒,也只能甘之若饴,求之不得,万万没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说,他现在倒是有些羡慕丘拜斯才对。
可这种想法不足以为外人道啊,甚至连他的妻子,父母他都从未透露过。
“人真是贱啊。”盖达尔心中无比自嘲的说道。
可表面上,他还是一脸淡泊的笑了笑,并且安慰式的拍了拍丘拜斯的肩膀,然后这才说道:“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但我们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俄罗斯,为了俄罗斯的人民,而且……”
说到这里,盖达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甚至狠辣的光芒,“只要将鲁茨科伊和哈斯布拉托夫以及以他们为首的红色厂长们,这群侵蚀俄罗斯利益的蛀虫打倒,统统送进监狱里,我相信俄罗斯还是会迎来更加光明的明天。”
丘拜斯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