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堂上惊案,一春晚到玉楼。一人独饮有何意思,若不嫌弃,公子可愿与我煮酒饮茶?”
少年周身萦绕着酒香,抬头瞥向她,眼中满是审视,他舒然一笑:“饮茶就罢了,酒友我从来都不会拒绝。只是公子看起来富贵得很,为何要与我这穷酸破落户挤在一起?”
“朋友相交,只论性情,何必要论其他的?”
“公子心胸倒是宽广,心胸如此宽广,怕也是慷慨之人,不如你就请我喝一顿酒?”
“好啊。”
“你就答应得这么爽快,不怕我喝个几十坛?”
司马容一笑:“公子以壶喝酒,以杯盏乘酒,喝一壶酒都要耗许多时间,何况是一坛?再者,难得朋友相逢,身外之物又算的什么?”
“你倒是看得开,不过,可别叫我什么公子了,听着烦得很,你就叫我名字吧,我姓翔,单名一个春字。”
“好,那我就叫你翔春了,我叫郑若。”
“你姓郑?”翔春微微挑眉:“在燕国,郑这个姓氏可不常见…楚国郑倒是个大姓。”
司马容轻轻一笑:“实不相瞒,我是楚国人,如今在燕国游学。”
翔春默默打量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又倒了杯酒喝。
沉默半响,翔春开口道:“郑若,我有些好奇,别人对我避之不及,你为何如此亲近我?”
司马容也不解释什么,道:“如果我说我和你同是沦落天涯人,一见如故,你会信吗?”
她笑容微涩,抢过他手里的酒壶,一口而尽,然而酒火辣辣的卡在喉咙,让她咳了一阵。
“谁和你同是沦落人?我逍遥于天地之间,随心所欲,又怎么会跟你一样被困住呢?”
司马容敛起眸中忧愁之色,微微惊愕:“你怎么知道我被困住?”
翔春凑近了她几分,轻声道:“我不仅知道你被困住,而且还知道你是被困在了宫室之中。”他话语微顿:“身份尊贵却身不由己,日日愁思满腹。”
“什么身份?”
“自然是你的身份。你身形偏瘦,皮肤白皙,脚步轻盈,耳上还有耳洞,一看就是个女子,而你衣裳华贵,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但你面色微青,笑容不及眼底,想来生活不太如意,你腰间挂着的玉佩小巧,色泽莹润,像装饰物,但更像出入的凭借,而天下出入如此森严的,那只有皇宫了。”
“想不到你观察得如此细致。此刻你已知道了我的身份了吧?”
翔春挑眉,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市井流言而已,自然不可尽信。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可还愿意和我把酒言欢?”
“当然,娘娘气度,令在下佩服。”他看一眼四周:“只不过这里太吵了,不如换个地方?”
“你还是叫我郑若吧。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游船,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就走吧,可别少了好酒!”
“那是自然。”
一出玉楼,那股闷热气消失殆尽,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三人顿觉清爽。
司马容让穗芬租了一艘小画舫,游船于江面,二人坐在露天的甲板上,煮酒聊天。
“翔春,你想入仕吗?”司马容执一杯酒,轻声问道。
“入仕?这可不是我该提起的话题。”
“为什么?”
“浪荡于天地,寄情于山水,潇洒自在不好吗?”
“可你的神情告诉我,这并不是你心中所想。”
翔春呵呵一笑:“我从前是想入仕的,但现在不想了。”
“为何不想?我倒是觉得,你很适合官场。”
“是吗?”
“是。你若是想要入朝为官,我可以替你举荐。”
翔春不言。
司马容心下默然,知道他是心存傲气,不肯被女子举荐,继续道:“虽然我并无外家,但朝中有几个官员曾受我恩惠,我让他们举荐你,他们必然会答应。”
翔春坦然一笑:“娘娘不必为我费心了,现在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过一阵子,一切皆成,自然该有人请我入朝为官了。”
“原来你心中早就计较。”
“燕国是在马上打来的天下,朝廷历来尚武轻文,不过到了先帝陛下时才有所转变,文武并重,但朝中大臣、地方士子多分文武两派,各自为营,水火不容,是以民间多有擅武之勇士被举荐做官,却极少有落魄寒士被请入朝为官,一是因为大魏寒庶之别仍存,二则是朝廷及地方武职甚多,而文职不过武职的一半。陛下自登上太子之位时就想到了这一点,大兴儒学,广建私塾,鼓励地方举荐人才,尤其是寒门庶户之子,而京城脚下,文人虽多,却多是沽名钓誉,贪图享乐之辈。”
“翔春所言极是。我虽对朝堂上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也知道此刻燕国各自为营,大抵分为三派,一为□□,以文臣为主,二为武派,以武将为主,三为和派,朝中文武大臣举旗为营,各自倾轧,而和派则不偏不倚,不为左右两派所左右,但有时仍难免为两派争执所迷惑。”
翔春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饮一口酒:“今天不论别的身份,我问你,如果你是陛下,你会怎么做?”
司马容轻轻一笑,道:“这个假设可不成立,我不过是一个深宫妇人,再如何,也不可能自比为陛下。倒是你,你若是入仕,自然不甘心屈居于地方小吏,况且以你的才能,足以在殿前指点江山,你既然看到了这一点,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