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如愿好不好?”钱易忽地放柔了语气,一声怪笑后,他夺过了孙心然手里的苹果,在手上抛了抛,继而攥紧,“这么喜欢帮她,那这个苹果就送给你了。”
“吃了它。”
孙心然是看见这苹果如何被做出来的,好像被打进了自动铅笔芯,还有……几根缝衣针,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攥着衣角的手松不开来。
由于所有人都等着看戏,一直没人插话,所以当椅子划过地面的刺耳声音想起的时候,多半人都有些愣怔,包括钱易。
他挑起一眉,偏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的裴沛。
裴沛搁下了手中的笔,推开桌子站了起来,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停驻在钱易手中的那个苹果上,神情恍惚。
钱易被这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弄得莫名其妙,他不快地蹙额:“发什么神经?”
裴沛的注意力则全在那个苹果上,听见钱易开口才开始比划起来。
——听说过几天就是平安夜了,吃了苹果才会平安,是吧?”
最后一个动作落下,那目光却是游移到了钱易的脸上,澄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他熟悉的东西。
钱易其实没大看懂那些动作,但少女的眼神却是揉进了许多以前没有的情绪,莫名一慌,他哽了哽喉咙,随口来了句:“神经病!”
但裴沛像是没感受到那人的恶意一样,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如钩般直直挂在他的身上,继续打着手语。
——你自己吃,我们不会吃的。
“什么玩意儿?”钱易看懂了这句,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冲左右人呲了牙,“我吃?”
而后敛住笑容,恶狠狠地把她一瞪,转而把苹果举到了她的面前,甚至直接往她嘴里塞去:“自己不吃我喂你吃!”
但还没等挨上那人的嘴,苹果忽然被猛地抓过,趁着众人发愣的功夫,裴沛早已跑了出去。
没想到裴沛还会反抗的钱易等人跑没影儿了才反应过来,一直拴在笼子里的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心底一恼,钱易只能踹了面前的桌子,环视了一周教室里还留着的人:“看什么看!”
带着看好戏心思的人们见主人公都走了,也觉没趣,一时走了一大半,只剩下钱易和与他关系不错的几个人。
钱易紧盯着自己还未痊愈的手,心里十分气愤,本来今天就是看着尚何生没来上课,才想捉弄捉弄裴沛,结果她自己倒长本事了。
一道黑影向胡思乱想的钱易压来,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便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冲地面倒去。
等在教室里的几个人面对突然出现在教室里面的尚何生,以及他一掌劈在钱易后脖颈上的动作,均作瞠目结舌之状。
尚何生提住钱易的后衣领,往教室后面走去,似是提了一团棉花。
季高每个班除了上课的教室,还排了另外一个小教室,用作学生自习的场所,尚何生就这么拖着钱易往小教室里走去,直到快要进门了,才有人站了出来。
“你干什么!”
尚何生顿住脚步,回望了一眼那喝住自己的赵昱,不过一瞥,便又收回目光,他轻转手腕,往上稍稍一提,那人就似断了线的风筝般飞进了小教室,落锁的声音响起,顿时隔绝了那个教室。
继而转过身,眯着眸子看准了站在那里拧眉怒视的赵昱。
钱易被锁了一夜。
教室虽然不透风,但晚上仍是十分寒冷,钱易被冻了这么一夜,又没怎么睡着,等第二天开门的同学发现他的时候,整个人都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最终的结果却是,钱易被退学。
理由是欺凌以及带人殴打同班同学。
班主任也发了火,在讲台前面摆了一个多小时的大道理,大概意思是——
大家不能因为裴沛不能说话,就装聋作哑,任她被人欺负。
三班人多少都知道些,但班主任以往没发过声,现在出来“维护正义”,其中的曲折就不是那么好揣测的了。
而被钱易带着去堵尚何生的赵昱,又连着请了两个月的病假,直到寒假都没来上学。
此为后话。
攥着那个苹果的裴沛一个劲儿地冲出了学校,等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跑到了荀大爷的书摊旁边。
夜色浓重,寒风是越来越彻骨了,手心里的苹果有些扎手,裴沛盯着那个苹果,眼神又游移到了那栋还亮着灯的小楼上,明亮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在黑夜之中,她曾经是,如此向往着那片能照进心里的灯光。
“裴沛?”响在这寂静黑夜中的声音宛若清泉一般缓缓流动,裴沛手一紧,慌忙擦了擦眼角刚渗出来的泪水,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的时候,眸中的落寞已不在。
站在路灯下面的人高大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后面,只落下一丝额发,薄长的唇含着温柔的笑意,深邃的眸中除却笑外还旋着一点惊讶。
面对和记忆中有些偏差的人,裴沛微垂下眸子,好一番心理建设后,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懂,才自顾自地抬手打起手语。
——好久不见了。
出乎意料的,荀清川微张着口,像是有话要讲,但顿了片刻,终只是笑了开来:“嗯,好久不见了,上去坐坐吧。”
并非是询问语气,但裴沛压过心中的微愕,摇摇头,现在已经是十点多了,荀爷爷怕已经是睡了,她上去恐会叨扰,而且,她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上去。
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