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中将素日所学到的相关知识迅速地过了一遍。想到父亲和师父所教授的医学中,就包括有“五绝”的紧急抢救法。
所谓“五绝”,是指自缢、催压、溺水、魇魅、服毒。
服毒者中,□□历来是常见的毒品中最为严重的。当发现该类意外时,即刻用小蓟根捣汁饮用,立马就会起效。
或者是服用以大黄一两、明矾五钱研末而成的“黄矾散”,也有立竿见影的功效。
或者,还可以用生半夏为末,冷水做成黄豆大小的丸子,塞入患者的鼻孔里,并在人中穴及两脚的大趾甲离肉一线处,各灸三壮,即愈。
包括中毒之内,凡是中风、中暑、中恶、霍乱等一切速暴之症,都可以用童子尿和生姜汁服下,即愈。
以上说的是“救”、“解”,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就是若萤所说的“吐”。
催吐最常用的是瓜蒂散,由瓜蒂、赤小豆两味药合成。这种药,用以解食河豚鱼毒,能够吐后毒症尽解。
若是逢着□□中毒,取鸡子一二十个,打入碗中搅匀,入明矾末三钱,灌饮,吐了再灌,吐尽人即愈。
最安全的催吐法,是用盐水。若是霍乱心腹暴痛、宿食不消、积冷烦满,取极咸的盐水三升,热饮,用手指刺口,大吐,虽然粗暴,但远远胜过使用其他药物。
还有一种最简便的催吐法,那就是用鸡毛刮喉,或用筷子压舌头,让患者产生呕吐之感。但前提必须是患者尚有意识。
很显然,这一招并不适用于此刻的钟若萧。
“府上可有苦参?”用苦参煎服,可解不知名毒。
于是,守候在门口的人赶紧往季家跑。
这一去一回的,又要浪费不少工夫。
“生姜呢?绿豆呢?”静言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无患、无患!”
“公子,在呢。”
无患应声跑进来,手脚利索地打开随身背负的药箱子,从中取出来一只长嘴的黄铜勺子。
这是专门给小孩子灌药用的东西,一端如盅,盛药,中间为流槽,连接着另一端的壶嘴。
一想到那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要探到喉咙里去,若萤本能地感到一种窒息。
她不忍地别转了头。
温开水和生姜汁很快就呈上来了。
耳听着不知是谁念了声佛,就看到四太太汪氏掩住了若莲的眼睛。
若萤就知道,那勺子定是给塞进若萧的嘴里去了。
袖子底下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
她不确定这方子是否管用,也不敢想,万一不成,接下来该怎么办?
季医生怎么还没到?是不是求救的人故意在磨蹭?若萧在这里,三番两次出意外,难道真是都是偶然?他的存在,总不至于是所有人都希望的吧?倘若有人心怀不轨,暗生杀机,可就真的叫人防不胜防了。
对于有心之人而言,别说这么大的事儿,哪怕只是树上落下来一片叶子,也会成为砸死人的利器。
眼见一壶温水灌下去,若萧的肚子鼓得像□□,但他的人却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无患,取师父的银针来。”静言的声音中掺入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无患呆了一呆,脱口道:“公子,你不是——”
“有什么事,自有我这个嫡姐担着,怕什么!”
若萤的一声清斥,倒让在场的所有人恍然记起了一个被忽略已久的事实:貌似,除了“拼命四郎”,她还有这么一个身份呢。
嫡女。
撇开家境不说,单纯论身份,在钟氏“若”字辈中,她是丝毫不逊色于钟若兰的正宗的嫡女,是一家子最该敬重的女孩儿,拥有对下人们的生杀伐断之权,是能够通过婚姻,左右一个家族的盛衰起伏的隐形的力量。
只是,很可笑地,这个事实长久以来都被忽略了。
为什么?
是她的存在太微弱?还是是她的言行一直太平淡?
印象之中,这位四姑娘似乎一直游离于大家的认知之外,我行我素,飘忽不定叫人无从捉摸。
她本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其实这个问题,早就不成问题了。她的脾性为人,早在撞翻了大太太的那一刻起,就深入人心了。
这个主儿,是个惹不起的。这不仅仅局限在街面上,在家宅之中,好像也要牢记住这一点。
这会儿细想来,三房被撵出去,未尝不是件好事。就说眼前吧,如果还是一家子,依着四姑娘那脾气,哪能轻易地饶过犯错的下人?打一顿怕还是好的,打死了,怕也不是什么稀奇。
看她伸手抢过无患递过来针包,像是滚雪球似的把卷成一捆的针包展开,几根手指流水行云般划过长短粗细不一的一排银针,最终确定了当中的一根。拇指微微用力,便剔在指缝之中。
整个过程,不过在眨眼间,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索,仿佛演练过无数遍似的。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前排的几个胆小的丫头,更是禁不住心寒地后退了半步。
“灯来!”
掌灯的丫头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赶紧趋向前。
若萤不满于她的迟钝,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小丫头赶紧低下头,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若萤用纱布包了银针的尾端,凑到烛火上烧。
边上的静言和无患,不禁交换了一个讶异的眼神。
这才是叫人想不到的呢,除了打架刺马,钟四郎似乎还略懂岐黄。
要知道,绝大多数的寻常人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