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吃饭,都是各人管个人的。厨房是开放的,粮油蔬菜自带,饭后各自收拾碗筷,包括灶下的柴草,也是各人捡各人的,尽量地不给他人造成麻烦。
一场洪灾让六出寺重新活了过来;一次善举,让大白成了十里八乡民众心目中称职的好和尚。在付出了半年的口粮的同时,却收获了民心,不亏、一点儿也不亏。
若萤想要的结果,正在一步步实现。
如今的六出寺,人气香烟算得上是络绎不绝了。这一路走下来,不但能看到虔诚的农夫农妇焚香祷祝,也有油贩货郎一步一叩,甚至于殿宇疏林中还有青衫儒巾的学生流连驻足。
快要秋试了,该是临时抱佛脚的时候了。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谁会甘于寂寞一生呢……”
若萤仰望天际,喃喃自语。
她想起了大白的手艺,还有漫山遍野用之不尽的林木葱茏,总是要被人赏识,才算有价值。
如果能做些木牌,刻上吉利话儿,用红线贯了,挂在山门前、放生池畔的大树上,会不会吸引到更多的香客呢?
“两文钱或三文钱一块,拴到树上去就不管它了。如果有人想带走,告诉他,只有挂到树上去,与日月同辉、沐雨露霜雪,才能够感天动地达成心愿。”
“既然是招徕人气,不收钱不更好?”小芒不解。
腊月丢还有点少呢。现在的人,不干痛痒不知道珍惜。”
“不错!”若萤很满意他的世故。
几个人当下商量了一下,定下了木牌的用料、厚薄、长短,以及刻字的内容。
想到捡块木头都有可能会赚钱,几个小子俱是跃跃欲试,对于将来满怀希望。
看着他们的笑脸,若萤稍感欣慰,从家里带出来的那股子郁气消减了不少。
走进大雄宝殿里,只见油灯长明、鲜果满盘。
大白告诉说,这些硕大的鲜果子是钟家敬献的。还捐了十斤香油、两贯钱,说是希望佛祖保佑,钟二爷此去京师,能够蟾宫折桂、光宗耀祖。
若萤点点头。
距离秋试还有一个多月,钟家已经在替若芹二哥打点赴京的盘缠和要带的奴仆了。
街上的人也都在谈论这件事、看着钟家的动作,毕竟,合欢大街上就只出了钟若芹这么一个生员。要是考中了,不光钟家荣耀,街坊们也跟着脸上有光。
最要紧的是,一旦喜事临门,钟家必定会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们。
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不但能携家带口畅快地享受美食美酒,更能堂而皇之地瞻仰钟家内部的风物。
也许,还会欣赏到免费的戏曲表演,简直比过年还幸福。
在家里,母亲和香蒲姨娘这两天说的最多的,也是钟若芹。听母亲的意思,也是巴望着他能考上的。
如果考中,那将是自曾祖辈以来的第一个举人;
如果考中,三房的回归就有了与有荣焉的资格;
如果考中,或许能够抵消老太爷先前的不作为之责;……
所以,母亲一直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平和的方式,重回钟家。
在经历过最初的郁闷之后,有些事,若萤慢慢地也想通了:被逐出族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却不是母亲的愿望。
她忘不了钟老太爷的“绝亲书”贴到申明亭时,母亲的表情。
即使吃糠咽菜,人前也要做出衣食不愁的模样来,这就是母亲。
若非她一番巧言令色,并以“重金”以为安抚,母亲怕是要为此闹出心病来。
二十两银子,不算少了,却不足以改变一个人。
照这么说,其实母亲不是个三瓜俩枣就能打发的、目光短浅的人。既然二十两不够满足,那就想办法赚更多,这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激励。
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四爷不开心?”站得腿都发麻了,腊月终于鼓足了勇气。
四爷长久地望着佛祖,倒让腊月怀疑莫不是能够听到佛音?但是那个神情却冷漠而疏离,而且,半天都不眨眼,也不嫌累得慌。
这分明就是在想事情。
若萤摄回心神,对上腊月一脸的担忧,不由得心软了几寸。
她没把他当回事,可他们却在用心地对她。相反的,她那么用心相待的人,却选择了忽视她。
人行一世,不能光看到高处啊。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吃东西?”
缓步走出大殿,若萤停在了门前的侧柏下,让浓荫与清香彻底了包裹了自己。
“四爷不自在,小的吃不下去。”腊月闷闷不乐。
若萤就知道,他在为无法替她排忧解难而惭愧、自责。
“那些点心,是郡侯府和王世子赏赐的。”
“嗯……啊!”腊月刷地抬起头,“四爷不是去了县城吗?”
若萤朝天吐出一口浊气:“你家三娘不让说。”
腊月默了。
不让说。
简短三个字,所包含的信息量也实在是太大了。
三娘为什么不让说?
侯爷和世子可不是一般人轻易就能见得着的,既见到了,还得了赏,这是多大的福气和造化啊!
这种事情,说句实话不怕得罪人:这比考上举人还荣光呢。就算是举人,不得贵人垂青,这辈子都甭想看到世子长啥样儿。
谁家遇到这种事,不赶紧地敲锣打鼓昭告乡里?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要不是好事儿,钟家二姑娘又何必削尖了脑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