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若萤头疼要怎么去面对梁从了几句话。
若萤当即眯起了眼睛:“你确定?”
老金点点头:“小老儿亲眼所见,错不了。进屋之后就熄了灯,小的还在纳闷呢,难道衣裳不脱就睡下了?可就一眨眼的工夫,发现他又出来了。摸着墙角,直接就出了边门。那个时候,门上正好没有人,兴许他老早就瞅上这一点了。”
“可知往哪里去了?”黑咕隆咚的,君四如此鬼祟,却是要做什么?
老金笃定地回答道:“没有往西去,出门就往北,拐过墙角就不见了。小老儿不敢追,怕打草惊蛇。四爷看看,这事儿要怎么办?”
若萤稍作沉吟,吩咐道:“侯爷那边,好生伺候着。倘问起来,就说我跟三娘在说话。”
老金了然地点头:“太太那边,小老儿知道该怎么说。”
转头嘱咐腊月,让千万看顾好四爷:“天黑,别走太远。”
腊月明白他的心思,反倒安慰道:“金叔放心,又不是只我一个跟着。”
两下子交待完,若萤让搁下灯笼,带着腊月摸黑出了大门,径直东去。
根据君四消失的方向大致可以推断出他去了哪里,不是西边的旷野,也非北面的官道,而是人言密集的大街。
在东边的小树林外,她被拦下了。
对于世子府的这两名护卫,若萤越来越感到无奈。
这二人的话少得令人怀疑人生。
她只当他们视为了让她少操心,出于礼尚往来的考虑,为减轻他二人的负担,她也尽可能地收敛着行动。
有些时候,她不得不怀疑这是朱昭葵的“别有居心”。明面上是关心她的安危,实际上却是给她安上了一幅脚镣,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然而她却已经没有办法说“不”了。
在那黑衣人跟前,她住了脚,也不知是下保证、还是安慰对方,她低低打了个招呼:“我只是去看看,不会找事儿的。”
那人遂让至一边,与黝黑的树林和无边的黑夜融为一体。
“四爷,他想做什么?”
一边走,腊月一边不时回头。
明知身后有靠,可他禁不住还是感到不安。
不安源自黑暗,更源于一无所知的前方。
若萤没有回应。
能让君四如此反常的人或事,并不多。
她不认为合欢镇上应该有与他有瓜葛的人出没,尤其是她的敌人。
她已经隐忍了莫银儿一行的尾随,毕竟,他们暂时没有伤她之心、之由。
他们都是君四的爪牙,是他一手培植起来的死士。
就算他们对她没有什么威胁,可是,有道是“苍蝇逐臭”,倘若他们行动不慎,给孟仙台那伙人盯上,一路跟踪而来,她这边岂不是要家无宁日了?
而且,她刚刚才冒名顶替老鸦山“干了一票”,官府的通缉令贴遍了城厢村落,如撒下了天罗地网。几无立锥之地的老鸦山岂肯蒙受这不白之冤、坐以待毙?
说不定这会儿他们已经行动起来了。
因是熟路,一径走来,若萤主仆竟没弄出一点动静来。
林子里格外安静。
远处高枝上犹有蝉鸣嘶哑。
近井台一圈,草木丰润,高与人齐,不期然作了天然的屏障。
香艾清清、虫鸣唧唧,此夜仿佛安详如旧。
三房修建房屋时剩下的砖石堆作一堆,正好可以借来潜藏身形。
星光细微,依稀可见前面杵着两个人,各据一棵大树。隔在中间的一片青茅如箭戟枪林,仿佛彼此暗中的戒备。
“有什么事,长话短说吧。”
君四的声音压得很低,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紧张与愤懑。
而孟仙台却如闲庭信步。确切说,他完全是一幅破罐子破摔的姿态:“贤弟素有赛诸葛之称,不妨猜猜看,大哥今天是为何而来的?”
君四自嘲道:“自受伤以来,一直深居简出,期间几度昏迷不省人事、忘却身在人间阴间。不知何事如此重大,竟能劳动大哥的大驾?”
孟仙台讪笑着,语气十分诚挚:“我知道,你在怨我。说了你也许不信,大哥真的没有要杀你的心思。咱们江湖上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道义。你自己说,大哥是那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小人么?都怪那帮兄弟,自作主张,以为你投诚了官府。大哥跟他们解释过了,不相信你会背叛兄弟们,是吧?
想想当初,官府是怎么对你的?想想你的爹娘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他们倒是良民呢,可官府管过他们的生死没有?再说了,若是贤弟投案自首,醉南风将何去何从?贤弟是个聪明人,哪至于认不清形式呢,对吧?”
话说至此,对面的君四几乎咬碎了牙齿。
他岂会听不出对方的威胁之意?而这、也确实是他的两根软肋。
安东卫城的家人,官府兴许不会为难苛责,然而,一旦被孟仙台怀恨在心,在他这里讨不到便宜,势必会转而去祸害他的家人。
这是毫无疑问的。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孟仙台这个人了:最上仁义道德冠冕堂皇,袖子底下却藏着刀子。捅你两下子却说是无心鲁莽之举,甚至都可以屈膝折眉来向你负荆请罪。
这就是个市井中最常见、也最难缠的泼皮无赖。在老鸦山,一直以来,他都奉行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原则。
所谓的“道义”由他定,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一想到自身的伤势,君四就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