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天爷偏就这么刁钻、偏偏爱捉弄人。知道她烦什么,偏就安排了一个朴时敏来给她处处添麻烦。
一个死心眼的家伙,偏执得吓人,看不到别人的好、也不懂得领别人的情,就知道一味地粘着她,非她的话不听。
饶这么着,还三天两头地跟她闹情绪、找别扭,抱怨她对他不够关心,埋怨她两个眼睛光看着外头。
她就觉得纳闷了:到底谁是主、谁是客、谁应该服从谁?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她围着他转?
所以说,这个男人嫁不出去是对的,就他这样的脾气,恨不能两个人打烂了和成稀泥再重新捏作一个,对方得是多么温和卑顺的好性子,才能吃得消这份痴缠!
所以,明知他不乐意,她还是会动不动撺掇他出去走走,帮助左邻右舍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
总不能让她一个人难过吧?
傍晚时分,柳静言带着无患过来了。也没进屋,就在院子里站定,跟若萤询问行程事宜。
看到他,若萤倒起了出去走走的念头。想来很久不曾和他并肩而行、私语窃窃了。
济南的夜晚,灯红酒绿、笙歌隐约,还是很有看头的。
但是静言却迟疑了一下。
若萤敏感地察觉出了这一异常反应。
目光流转,她捕捉到了门外的一角衣袂。
是郑依依和她的丫头。
这一刻,若萤肝气郁结。她有些想发火,有些不理解眼前的情势。
郑依依为什么会跟着来?是静言的意思,还是她个人的意愿?
目的何在?
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个儿郎了,郑依依莫不是依然心存疑惑、仍然怕她会蛊惑静言?
这根本是把她当贼防范啊!
“咦,是表姑娘吗?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呢?要做嫂子了,不好意思么?”
像是当头蒙上了一床棉被,院里院外瞬间鸦雀无声。
若萤环视一周后,恍然大悟般轻拍额头,自嘲道:“是我唐突了,说的什么呢这是!”
腊月见状,赶忙打圆场道:“四爷你这是太欢喜了,想着明天就能回家,看什么都是一团喜气。柳公子、表姑娘,二位千万莫怪、莫怪!”
说话间,腊月抬起手臂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偷眼自家小主人,却跟没事人儿似的,一脸的笑mī_mī。
“怎么,我脸没洗干净么?”
若萤骤然发问,吓得腊月腿脚一哆嗦。
“不不不,没什么……”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烟火气。
四爷轻易不笑,可这会儿却像是含了糖,一路噙笑微微。
周边的灯火通明,却照射不进四爷的眼睛里。
腊月恨不能将郑依依的背心盯出个窟窿来,一方面,又生气柳公子反应迟钝,不懂得四爷的心。
但旋即,他又暗中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骂自己笨。
柳公子与表姑娘的亲事,早已是海枯石烂不可移的事实了,是名正言顺的关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可指摘。
在此情形下,任何人对柳公子抱有幻想,都是徒劳的、可耻的,是会给世人唾弃的。
哦,不,四爷才不会这么傻呢。
想到这一层的腊月,忽然就有些醍醐灌顶的觉悟了。
不笑,难不成板着脸?
板着脸也不是不成,毕竟那是四爷一贯的形象嘛。可柳公子和四爷却不是一般的关系,通俗点讲,那是极要好的朋友、兄弟。
好兄弟要同甘共苦,彼此以兄弟之忧而忧,以兄弟之喜而喜。
如此一来,四爷就算心里一千一万个不痛快,今天当着表姑娘的面,也不能不故作欢喜。
这就是传说中的“强颜欢笑”吧?
想不到四爷那么强的一个人,也会遇上这么憋屈的时候。这要是给小侯爷知道了,又该拈酸吃醋寻柳公子的晦气了……
前方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人?”
腊月几乎是想也不想,一个箭步蹿向前,张开双臂挡在了若萤的面前,“你想干什么?”
那个阻住了前路的少年似乎有些猝不及防,错愕地后退了半步。
他的目光越过腊月,径直停留在了若萤的身上。
“不好意思,四郎。我家四爷吩咐,想跟你谈一谈。”
他无视了腊月,而腊月却没打算要放过他。
他恶狠狠地质问那少年:“你什么人?哪来的四爷五爷?说谈就要跟你谈?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那少年拧巴着五官斜睨着他,一副誓死不挪步的架势。
若萤漠然地开了腔,语气之中似乎并不含有任何褒贬之意,也不像是针对来人,倒像是在给家奴讲规矩:“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此人名叫莫银儿,乃是醉南风的后起之秀,据说色艺双全。他所说的四爷,自然就是醉南风的大当家。说起来,这位君四爷也算是个人物了,起码在这个行当里,算是个中翘楚。”
腊月干笑了两声:“了不起也不过就是个风月场的班头、花魁里的领袖。什么时候竟然比未来的天子门生高贵了?真是开了眼了!”
若萤正色地纠正他:“话不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哪一行做大作强了,都是本事。从来风水轮流转,或许有一天,这天下还真就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模样呢。”
说着,她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