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冯恬是想解手吧?若苏暗中想道。
冯恬突然“啪”地将镜子拍在床榻上,厉色喝斥:“叫你走,你没听见?还是说,我的丫头也给打死变卖了?”
这口风很差,苗头很不好。
若苏何曾见过她发怒?惊疑之下,再不敢多嘴,赶紧去门口唤了杏儿进来。
“门关好,不许任何人进来!”
身后,冯恬阴恻恻地命令着。
房门掩上的瞬间,若苏看见床边的冯恬揽起了一侧的长发,对着镜子嫣然一笑。
仿佛在多情的岁月,邂逅了多情的人,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多情,带着循循善诱,含着无限憧憬:“睡不着,说些有趣儿的事情吧。说说,这两天你都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
冯家人的突如其来,把钟家上下弄了个措手不及、人人仰马翻。
彼时,钟老三刚被老太爷一封急信生生从县衙拽回来,双脚刚刚踏进钟家大门,气都没顺过来呢,后脚冯家的一票老少爷们就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里里外外的家丁、护院试图阻拦,还没等靠近,就被抽到一边去了。
冯家是有备而来的,个个手里攥着趁手的家什:铁骨扇子、马鞭、戒尺、皮带。
他们从大门口一路嚷嚷着进来,口口声声要见冯姑娘,要带自家姑娘家去。
正值午饭刚过,里外静悄悄地,都在准备午睡了,忽然间鸡飞狗也跳,倒像是强盗破门一般,上上下下哪有个不惊、不乱的!
婆子丫头们东躲西藏,避之不迭。
慌乱之下,也顾不上什么礼数规矩了,直接就大声喝斥起来。
听说舅子来了,钟大老爷愣怔了好一会儿:“马上就要收麦子了,不逢年、不傍节的,这是要干什么?”
听说是冲着冯恬来的,钟大老爷直觉地就想往炕洞里钻。
他是见过冯恬的伤势的,委实地触目惊心。眼下还没消肿,哪里禁得住人看?要是给冯家人瞧见了,还不得火得把钟家的屋顶都掀翻。
“爷,你要干什么去?”大太太一把拉住他。
钟大老爷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几十年的夫妻,大太太怎能不了解他什么脾气?
当下哭笑不得:“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只会显得咱们心虚理亏。但是,别忘了,动手的可不是咱们。”
钟大老爷迟疑的工夫,大太太已经唤了人过来,得知老三已经进了大门了,说不准已经跟冯家的人对上了呢,大太太就松了口气:“他们那头做出来的麻烦,是该由她们扛着。”
说着,亲手帮钟大老爷更衣。
考虑到今天情况特殊,故意避开了鲜艳的衣衫,只捡素净的常服穿了。
轮到收拾自个儿时,见丫头拿起胭脂盒子,大太太赶忙制止了。看看铜镜里的人,不施脂粉,面色、唇色都有几分倦怠,大太太就觉得很满意。
“就这样儿吧。”
为了侄女儿的事儿,她可是吃不香、睡不安呢。
抿抿耳际的头发,大太太落后半步,跟着丈夫出了门。
站在廊下,打量着两旁毕恭毕敬的下人们,大太太水平无波地问道:“你们大爷呢?告诉他,要去老太太那里可以,只别带鸿儿。闹哄哄地,别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
下人们齐声应了。
大太太的眼睛瞬间变得冷冽无比:“我跟老爷不在的时候,看好门户,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表姑娘需要静养,暂时任何人都不见。”
这就是明白无误的警告了,下人们屏气敛息,应声嗡嗡。
即使是自以为考虑得很周全了,大太太仍旧十分地恼怒:冯恬的事儿一出,老太爷、老太太那边就即时发下死命来,严格禁止消息外传。
明明做得很隐蔽了,怎么才睡了一觉,风声就传进了冯家人的耳朵里了呢?
两家子中间隔了百八十里地,到底是谁走漏了口风?
看来,抽时间是该好好地整治整治家里的风气了。这些乱嚼舌头的,都该吃哑巴药了。
出了大门,在夹道里遇到了二房跟四房的。
“大嫂……”
二房邹氏像捞救命稻草般抓紧大太太的手,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孩子出了这种事儿,哪个爹娘不着急?”大太太端着稳重,轻声地安慰道,“又不是弟妹你做的,怕什么?”
她的冷静很好地安抚了邹氏的不安:“可是,萧哥儿是因为我——”
大太太打断她的话,严厉地质问道:“弟妹这话说的!没有弟妹,难道这个家就不许孩子进来了?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老太爷、老太太?里外竟是这么区别的?身为地方‘老人’,竟是连一碗水都端不平么!”
邹氏悚然一惊,紧咬住下唇,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多说多错。大嫂的警告果然很管用。
大太太见她终于舒缓下来,满意地掠过视线,投注在汪氏手上牵着的小人儿上,心里不免有些不快:“五姑娘不用午睡吗?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汪氏纯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来的,话里话外都是一派轻松:“这孩子一刻也离不得人。待会儿醒了,怕她哭闹,索性一起过来看看。”
“过年就八岁了,总这么依赖爹娘可不成。难不成日后嫁人,还要捎上爹娘做伴儿?”
邹氏的笑话纯属自我排遣压力。
“我还想着养个老姑娘呢。”
汪氏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