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母亲特殊,而是与身份气息不相容的环境凸现出了那份与众不同。
反观母亲和姨妈在一起的画面,那是何等的和谐温婉!荆钗布裙也好,环佩琳琅也罢,统统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促膝并谈的两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哪里就有那么多的话说!
这个时候,就会让人禁不住感慨高山流水、管鲍分金的相知相悉、情谊深厚。
待情绪平复,唐氏便问她近来的经历。
若萤并不相瞒,把自己考场上的遭遇、以及租住袁家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
唐氏用心听着,频频点头。
尤其是听到她非要租住袁家的理由,更是不由得露出激赏的表情来。
“你考虑的是。”唐氏为她的细密周全感到十分欣慰,“首先,那俩兄妹遵纪守法,并没有什么不良前科。虽是贱籍,走街串巷,却也是熟悉地面、颇懂得些眉高眼低的。平日里,你若是有些不明白的人情世故,他们倒是能提点你一二。你这么做是对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会有他的长处,看见了、学会了,日积月累,你就会变得越来越强。”
若萤起身拱手,毫不吝溢美:“姨妈的教导,若萤定当铭记终生!”
她的郑重倒把唐氏吓了一跳,旋即感叹道:“你这孩子真是个明理懂事的的。你二哥但凡有你一半的机灵,这会儿早飞上高枝了……”
李祥廷便给茶水梗住了,闷声粗气地抗议道:“娘你也真是的,你拿谁来比不好,非要拿四郎来比。他可是有山东第一的头衔,八百年出不了一个的精华中的精华,你让我跟他一样,那还不如把我按回你的肚子里,重新投胎呢!”
唐氏给气笑了,作势要抓扫炕的笤帚打他:“你倒说得简单,按回去!当着你大嫂还有这么多丫头妈妈的面,你就这么没遮没拦不害臊?你说说,你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还没问你呢,这次考了第几名?进门连个声儿也没有,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不是?你不说,以为就能瞒天过海?李文呢?让他进来,我倒要问问他,作为书童,天天跟着主子的屁股后头,都在忙活些什么?身上背的书,都拿来当枕头使了是不是?……你说你外祖父那么有学问的一个人,你怎么就会这么地不你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外孙,别人怎么能相信?你是不是从来不敢跟人提这茬儿?……”
李祥廷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看似一幅受教模样,其时心神早就不知所踪了。
说得累了,唐氏吃了口茶,看着司空见惯的陈艾清,为这一通家教做出了结语:“艾清你时常和二郎在一起,千万看好他,别让他干坏事儿。你的话,他兴许愿意听。我跟他说了这些年,没见他有什么长进,估计是把我的话,全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
末一句来得比较突然,李祥廷正当混混噩噩中,唐氏先前说的什么,他没在意,但听得问“是不是”,还以为是在问他领教不领教,当即便应声使劲儿地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态度那叫一个端正,神情那叫一个凝重,眼神那叫一个炯炯有神。
众人不由得一愣,旋即笑翻了场。
唐氏手指着他,面红耳赤地,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好,你现在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