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左右一样的房屋构造,钟意饭庄分为上下两层,一层大排档,二层包房。两边设有上下楼梯。
饭庄上下用了四个伙计负责酒水传菜。门口一个专司迎来送往、牵马问答。
厨房里则由老四亲自掌厨。
直到这时,若萤才知道,她的这位四叔居然是个烹饪高手。
以往在家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还道是个只会卖弄嘴皮子的,不想竟然有两把板斧!
这会儿她便想起了孔夫子被困陈蔡之间的那段经历了。
今日之事,诚如圣人教训的那般,“目犹不可信,心犹不足恃”。
老四今天相当高兴。眼前的这一群少年,在他眼里好比是塑了金身的财神爷,那是花钱都未必能请得来的主儿。
他笑眯眯地看着每一个人,尤其是自小看着长大的若萤,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与感激,满溢于言表,以至于张口闭口,全都是好言好语。
附着在喧哗与热闹之上的若萤,始终陪着温和倾听着。
要不是包间里频频相呼,看那架势,她当真能当一壶茶、一碟豆,听老四爷儿俩说上几天几夜呢。
并不是“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的情怀作用,一旁的腊月最清楚她的用意。
任何时候,四爷都不允许自己耳聋眼瞎。虽然久未回乡,但家中的一切动静,四爷时刻记挂在心。
但他仍不忘从旁提醒小主人,不要尽相信四老爷的话:“小的相信,四老爷没什么恶毒的心思。但四爷平日里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四老爷跟大爷走得那么近,说明在某些方面,他们看法一致。再说了,他们之间有利益牵扯,真要是动到钱了,怕是会翻脸不认人。四老爷贪财爱财,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萤好笑地看着他,提醒道:“腊月,你再操心下去,脑门上的皱纹都要多几根。”
见他面现不忿,只得点头称是:“好,知道了。你怕我会给别人的好话蒙蔽了心?且不说四爷我是否真有这么愚笨,你那是不知道?四爷我素来小肚鸡肠,八百年前的恩怨都记得一清二楚。想要捐弃前嫌可不是一时心软就能办到的。”
听了这话,腊月松了口气:“既然四爷心里有数,小的刚才算是多嘴了。”
若萤瞥他一眼,不无警告之意道:“你这副模样,往后人前少显。四叔也好,大爷也好,你以为你摆出个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来,彼此就真的毫不相干了?”
血脉相连,注定一生一世牵连不断。
腊月垂头丧气,十分地郁闷:“大爷他们就这么规规矩矩地,开店赚钱就对了,还想撮弄什么事儿?好事儿咱不眼馋,坏事儿嘛——有骨气的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别再来带累咱们就好。”
若萤嘴角微抽:“大爷要能这么体恤人,就真的天下大同了。”
腊月顿时紧张起来,因为他听出了小主人这句话的未竟之意。
“大爷想干什么?”
请原谅他迟钝愚笨,时至今日,都没有看出大爷的“别有企图”。
他只是隐约觉得整个事件不大对劲:照四爷目前的情况看,明显是已经把府城当成了第二个家。偏偏就有这么巧,大爷也来济南开了店。
往后大家又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四爷见了大爷免不了就要矮一头,而大爷那边,谁敢保证不会借机欺负四爷?
苗头不是已经冒出来了吗?
大爷这次出门,谁人不好带?为什么偏就带出来两个混账东西?那两个无赖能干什么?还不是只有装痴卖傻寻衅滋事?
要说不是专门针对四爷而来的,他腊月这俩字倒着写!
“这个事儿你心里知道就好,切莫打草惊蛇。”若萤言简意赅地吩咐道,“记住,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暂时的,钟若英不会有太大、太明显的动静。羽翼未丰就想着翱翔天际,可不是智者所为。
她绝不相信,恨她入骨的钟若英会在一夕之间痛改前非,与她修好。
回顾近期钟若英对她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
自来府城,对方的态度转变很大。面上似乎和善了不少,就算是上次,领着汪大胖和碌碡围截她,钟若英也不曾表露出欲置她于死地的意思来。
而实际上,她很清晰地感受到,钟若英并未忘记她的威胁,也从不曾放弃对她的监视与窥探。
更何况,就目前形势的发展来看,与她对着干,显然很划不来。
蝎虎断尾,为求自保;避役易色,以防天敌。
同样善于利用各种机会的钟若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她这块香饵。
物尽其用,不光是她特有的处世之道。
晚饭由若萤出资包办。
包括谭麻子父子在内的十余人,足足坐满了两张桌子。
鸡鸭鱼肉、时令蔬果如流水般上来,虽属家常,但胜在丰富新鲜。
若萤让上了两大坛子米酒佐餐,取其清甜不醉之功。
酒过三巡,袁氏兄妹自告奋勇,为众人弄曲助兴。
席间少年荟萃,推杯换盏当中,各抒己见、直陈心迹,言笑晏晏、分外融洽。
正当意兴酣畅,忽然听到大街上锣声大作,各处的火烛亦跟着爆亮。
马蹄踏踏、人语哗然,瞬间就到了跟前。
一队城防全副武装地通过大街,所经之处,行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