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要高屋广厦、仆从如云;要穿金戴银、车马满厩;还要功成名就、万众瞩目。
“……我一定要争分夺秒实现这一切。你也许会说,我还小,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但是你要明白,这一切的荣光,如果仅仅是为了自己,那有什么意义?必须是能够与最亲最爱的人共享,你所做的一切才有价值。我等得起,可是我爹、我娘、我大姐、我幼弟,他们等得起吗?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是一生一世。没有多少时间供你挥霍了……”
“既这么着,四爷干吗坐在这里发呆?明知道三娘就在那里受苦。”
腊月望着前方,大惑不解。
四爷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去解救自己的娘亲啊,为什么迟迟不动呢?
“你见过温水煮ha蟆吗?如果是直接丢进沸水里,ha蟆会一下子蹦出来。但是,如果是慢慢地加热,直到把ha蟆煮熟,它都不会跳起来。做人,有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习惯了,习惯了。习惯可不尽是好习惯。”
只有经过刻骨铭心的痛苦,才能够坚定父母的决心。只有当他们意识到无法得过且过的时候,才会萌生出求生、求变的念头。
不做狠心人,难得自了汉。只有舍身饲虎、割肉贸鸽,才能成就大道。
爹娘一定要认清一个残酷的事实:在钟家人眼里,三房早就是敝履一只,早就想丢的远远的了。
这么多年以来,爹娘小心翼翼的逢迎、讨好,却阻挠了他们的这一意图。当心意难遂,必然就会心生怨恨,从而百般地看不顺眼、听不顺耳。
父亲知道不知道这一点,若萤不敢确定。但是母亲、尤其是香蒲姨娘,可是对此看得透透地。
可是,就算心里有诸多不满又能怎样呢?毕竟,那还是家长,还是名义上操纵着上下一家子生死兴衰的父母。
不能不笑脸相陪,不能不从六两年俸中分出一半多来孝敬。
其实,那已经算不得是真正意义上的“孝心”了,说白了,那就是“讨好”。
子女与父母的关系,已经到了需要金钱来维系的地步,这样的亲情,试问还有多少真情含在里头?
如同拔河,一方拼命拉,一方死劲儿退。当到达某个极限,绳子势必要被拉断。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当屈辱和打击足够沉重,相信爹娘的固守也就该到了尽头。
一味地付出却不到任何的回报,哪怕是一个好脸色。
二舅有句话算是说对了:父亲辛苦一年挣的钱,钟家老太爷一顿饭就给吃净了。
三房也就这么大点用处了,三两银子,对于财大气粗的钟老太爷来说,大概是可有可无的吧?
三儿子的存在,很早以前就是可有可无的吧?
既然如此,又何必恋恋不舍?
所以,该是爹娘的劫难,她只能、必须旁观。
钟若芝算什么东西?竟敢踩着爹娘往上爬!当真是以为三房没人了吗?
“四爷明知二姑娘是那种人,为什么不予以还击?”
今晚的腊月,很开心、很开心。因为一向油盐不进的四郎,居然跟他说了这么多话。
尽管她没有明确表示接受他,但是,能够告诉他这么多的隐秘,这已经是一种十分鲜明的认可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腊月,不再是盲流一个了。他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还击?她既然想入魔,我为什么要拦着?而且,你以为能拦得住吗?寤生对叔段的一再退让,你以为是无能?你知道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吗?况且——”
若萤伸出一只手,在面前握成拳:“羽翼未丰之前,若是成竹不在胸,记住,千万不要轻易伸出你的拳头。一旦有所行动了,必定要抓软肋、打七寸。”
腊月猛点头:“跟着四爷混,小人一定能混成人精。”
顿了一下,嬉笑道:“其实,小人的长处还是很多的,四爷用用就知道了。”
“那你就好好发挥吧。”若萤伸个懒腰,翻身下了草垛。
“四爷,干什么去?”腊月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跺着还在冒着青烟的艾草,一边问。
“你最近就在这里,顺便打听打听,冯家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回头我有个口信儿,需要你送过去。”
“好咧!”
听说有吩咐,腊月乐得抓耳挠腮。
若萤从怀里摸出几个钱丢给他:“省着点儿用,饿了,就去我家找我。”
“吃饭四爷不用担心,这个钱,小人知道怎么用,总归要花在刀刃上。”
若萤满意地点点头,仰头暗吁一口气。
半夜无星,大雨块临。
如此地闷热,怕是没好天日。
这可不是下雨的好时节。地里的麦子还就盼望着万里无云酷热难耐呢。
“这天,真够黑的……”
夜深了。
被逐出钟家大门的叶氏,跪在紧闭的钟家大门口,执拗地不肯回家。
打更的经过的时候,劝了一会儿,未果。
有晚归的乡民也过来劝,同样没能说得她起来。
得知了消息赶过来的香蒲,陪着跪在一边。
妻妾二人,一手揽着一个孩子。
若萌和若萧,早就困得扭曲着身子睡过去了。
叶氏的双目,门前两盏灯笼的照耀下,闪烁着非一般的光芒。
她在等待着丈夫的归来,在等作为一家之主的丈夫的表态。
这么多年了,她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她没有丝毫的倦意,相反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