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时敏的眼珠子霎时就停住了转动,过度的震惊让他张口结舌宛若木雕。
若萤则是心里一把二踢脚乱窜:金半仙没有晃悠她,朴时敏果然是知情者、同案犯。
从来只有她算计别人,没想到常年打雁,却被大雁啄了眼。
还真是孩子习性哪!以为世界就他一个,别人怎么想,通通与他无关。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完全是为她好?是不是需要她感激涕零?
“咚”的一声大响,吓掉了一旁柳静言手中的医书。
他呆呆地望着他所熟悉若萤正以一种他不曾见过的彪悍姿势,骑坐在朴时敏的身上。
同样给吓呆了的还有朴时敏本人。长这么大,头一回给人当牛做马骑在身下,变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此时此刻,若萤就是这种感觉,感觉身下的人温顺得像个花草枕头,叫人忍不住地想要□□。
是的,有火不发不是她的作风。
“我们那儿流行着这样一句话:若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不做兄弟做夫妻。时敏也听说了吧,说我钟四郎有断袖之癖。你既对我心怀爱慕,却又不擅表白,因此,就想要用这种方式同我约定三生,是吗?这是要打算赖上我吗?从今后,你我就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双宿、长命无绝衰吗?可以不用考虑我的喜好和脾气,已经作好了被我长期欺负的觉悟吗?无论我做什么,都能够无条件地接受吗?”
朴时敏眨眨眼,断开的那口气,好久才续上。
相对于她的越来越激动,他倒是渐渐地归于平静。
“嗯。”
他目光纯净,纤尘不着。
若萤定定地瞅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溜下他的身体。
“如果是做兄弟,可以。”自火热到冰雪,她的神情变化令人瞠目,“其他的,休想。能明白我的意思不?”
朴时敏难得地伶俐了一把:“四郎一直都是兄弟。”
若萤狐疑地眯起眼,再度想起了金半仙的质问:你是男、是女?
朴时敏的回答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对她的迁就,还是说,他一直不曾把她当成女孩子看待?抑或是、她其实并不是女孩子?
“我□□。”她看着故作漫不经心的静言,微微有些纠结自己此刻的心情,“八字正官坐桃花,定嫁金龟婿,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好命’吧。眼下未可知。只是凡命里有桃花的无论男女,都很容易花心,也容易招人诟病。所以,你们要做好被人指指点点的准备,倘若无法接受,趁早分道扬镳比较好。”
“嗯。”朴时敏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了,“四郎永远都是兄弟。”
他着重了“兄弟”二字,似乎唯有此,才能赢得对方的信任一般。
“我可以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却不可以打我的主意,明白吗?”若萤神色凛然。
静言忽然咳嗽起来。
似乎是才刚发现他的存在,上一刻还满面霜雪的若萤须臾春风拂面、温言细语。
“静言有话要说?”
“不……”
一语未了,一个熟悉的细弱温软的身子便如烙饼一般,贴到了他的后背上,两只小手环过他的腰身,紧紧地箍住他。
在这个从未曾有过的动作中,饱含着强盗般的霸道与大胆,既令他惊惶,又满怀狂喜。
“还是静言最好。我一直都知道,只有静言最宠我。即使我捅破天,静言也一样会站在我这边,不会离开我,是吗?”
静言僵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来意识。
若萤这个样子,说实话,很反常。
为什么会这样,他并不怎么在意。但是,对于她的期望,他却无法拒绝。
“若萤做事,我从不担心。”
“这就对了。兄弟之间,是该有这样的信任。”颇具攻击性的抱持旋即变成猫儿般的依存,“就像我对静言,从不怀疑……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兄……弟?
灵光自静言脑中划过,他不禁悚然瞠目。
“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碗喝酒、大被同卧、花柳同眠。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这才是真相好……”
真兄弟能彼此支持、相互原谅;
真兄弟会同仇敌忾、勉励向上;
真兄弟会帮助彼此实现心中所愿,成为一时世中最有力的支撑;……
她需要这样的力量,需要这样的手足同盟。为此,她甘愿放弃女儿之身,以真相大白后孤独终老的代价,换取至亲挚爱之人的世代安逸。
唯有如此,方能对得起这个身体,才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只有做兄弟,才会一辈子羁绊,任物换星移、人事更迭。
只有做兄弟,才会名正言顺地在彼此的人生中往来穿梭。
只有做兄弟,才有可能与那人的妻与子分得那人的关切。
静言慢慢抬起头,问出了心底最为不安的不解:“为什么?”
若萤微微笑了,用表情告诉他,她等他这句话已很久,而她也为此事隐忍很久。
她随手自一旁书桌上的文具盒中拈了一支毛笔,在几根手指间旋转着,旋成风车的样子。
这个痞痞的小动作表达出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