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此地渴望见到传说中的“少年英雄”。早先就听少爷和老爷提起过这位亦雄亦雌的钟四姑娘,而流传在济南城的边边角角里的各种相关传言、演绎、杜撰,无不加深了她对这个“拼命四郎”的印象,以及向往。
她曾怀疑过市井传闻的可信度,但是,自家老爷说出来的话,那可是实打实的有理有据有力道。
王府门前唱悲歌,当街告状应答如流,才出世子府,又进郡侯邸,临走前,礼物拉了一马车,这经历,令人称奇咂舌的同时,也将仇恨拉得满满的。
多大的孩子,就能这么着!定是大人们瞧着她可怜,格外施恩吧?
且不说蔡婆子这边等得心焦,只说那个迟迟不肯进门的若萤。
就热水净了手脸,她先随着香蒲去东厨房掠了一眼。储放粮食的大炕上,摆着徐家送来的礼物,有黄米糕两方、茶两包、上好的白砂糖两包两斤,两封糕点,外头用油纸包成四四方方,顶端红泥封口,素白的细麻绳扎束,一布袋大米约摸二十斤,另有一匹青绢。
在看到那一坛子即墨老酒的时候,若萤叮嘱香蒲看牢这坛酒,小心别让贪杯的父亲偷着摸着浪费了。等天冷了,烫热了,一家子男女老幼都可以喝一点。
听说这个酒能够舒筋活血,健脾和胃,抗衰益寿,乌发美容,香蒲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忙不迭答应下来。
“姐姐说,还礼的时候,多备些特产。我寻思了半天,咱家统共就有那么点东西,怕是拿不出手去。姑娘的意思呢?”
若萤想了一下,问:“记得大姐给娘做过一条额帕,娘一直没用,是吧?”
香蒲愣了一下:“姑娘是说那个福禄长寿的额帕?没舍得用,一直压在箱子里呢。上头还钉了两颗珍珠,做那卧鹿的眼睛,跟真的一样。”
“闲着也是浪费,就拿去还礼吧。改天再给娘做一个更好的。”
香蒲点点头:“新东西,倒也使得。只是徐家能瞧得上眼吗?”
若萤扫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大姐的手艺很差劲?”
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香蒲顿时恍然大悟。
姑娘此举,如姜太公钓鱼,别有用意。徐家家大业大,哪里就能瞧上一条额帕?但是却一定会对若苏的绣工有所关注。
身为一个女子,最要紧的是什么?不外乎就是“德、容、言、功”。妇德,贞顺也;妇言,辞令也;妇容,婉娩也;妇功,丝麻也。
这四个方面,无论在哪一项上头掐了尖、出了名,那就是八方争睹、四海仰慕的对象,届时不排除会“洛阳纸贵”、“千金难求”。
真到了那个时候,这种良家好女子,就会身价倍增,受到名门高户的青睐。
到那时,哪里还会愁嫁?愁的是选择哪一家才更合适。
“酒香还怕巷子深哪……”
同样的话,若萤记得她也曾经跟大显说过。
“正好,姑娘上次带回来的盒子都还在。我寻个合适好看的来装。”香蒲喜滋滋地答应着,偷眼觑着自家的二姑娘,暗中宾服得不行。
她都想不到的事儿,姑娘怎么就能考虑得这么周全呢?看来有些事,偶尔拿来跟姑娘打个商量还是很有必要的。
寻思的空当儿,已经到了正间外。
香蒲抢先一步拉开了便门。
凉风扑面的瞬间,蔡婆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这个似乎不受控制的举动,不但吓了蔡婆子自己一大跳,也让若萤错愕了少顷。
叶氏赶忙道:“蔡姐姐不用客气,她一个小孩子,当不起的。”
“啊?哦……”
蔡婆子一个激灵醒过来,不由得汗颜。正待要坐下时,无意中对上了来人的眼睛。
忽然就有了片刻的失神。
这是、钟四姑娘?
蔡婆子几乎不敢确定了。给那样的一双眼睛扫到,犹如五脏六腑给洞穿了一半,不由人不心慌。
但等她想要作进一步的确定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别转了视线。那凉如霜雪、深似涧潭的目光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蔡婆子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哑然失笑。
或许是她想多了,一个小孩子,哪就那么世故、老辣,分明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徐图贵早不知喊了多少声“四郎”,才终于等到若萤进来。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要她看他带来的礼物。
遵照上次的约定,他给若萧带来了一把弹弓。若萧藏在怀里,宝贝得不行,把每个人当贼一般防范着。
给若苏的则是一大盒子丝线,各种颜色都有,花花绿绿宛若彩虹,煞是好看。
这礼物极是合意,若苏一迭声的道谢,满面光彩。
送给若萌的是一小匣子的四色绢花,应的是四季的花卉:春海棠、夏金盏、秋木樨、冬梅花。
制作所用的材料有绢、纱、绒,花蕊是用极细的珍珠、玻璃、水晶等攒就的,贯丝细如毛发,直是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若苏也忍不住凑过来看,姊妹两个啧啧称奇。
徐图贵见自己送的东西投中了大家的心意,喜得见眉不见眼地。
转眼瞥见若萤对那些装饰之物兴趣缺缺,便赶忙捧上一卷灰不溜秋的皮子。
待到展开来,即使是见了白花花的银子都不曾眨过眼的若萤,也不由得为之动容了。
“是弓韬!”
弯月弓韬!
抚摸着泛着幽光的皮革,若萤欢喜地低呼。
旁边,徐图贵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样?还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