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处暑,天还未彻底转凉,白日里热得像个火炉,只有晚间才稍稍清爽些。楚翘用过夕食,水足饭饱,眼皮不住的发困,她脱了鞋便爬上了床--段青舟在院子里支了张竹床,十分凉爽。
楚翘最近忙的晕头转向,身子乏的很,人侧卧着,说睡便睡。段青舟见天色晚,蚊子飞出来找食,嗡嗡的乱叫,叮到人身上便是个红点。楚翘睡得正熟,他不好得点艾草烟熏,只好拿把团扇,一下下的替妻子扇风驱虫。
坐在屋檐下地阮娘见了,也不说话,只满脸含笑,做着一双玉青的绣鞋,看尺寸显然是给楚翘做的,一针一线很用心。
楚翘睡着睡着,突然间惊醒过来,脑门汗津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拍着胸口,见段青舟在旁,这才长舒出口气,定下心神,道:“做个噩梦,可吓着我了!”
段青舟无奈,摇摇头:“凭大的人,胆儿这般的小。你也莫怕,总归是个梦罢。”
“做了个怎样梦?我替你解上一解?”
阮娘抬起头来,一手不忘拽着纳鞋底的针头,咬牙切齿的扯过线来,巧叶穿鞋不费,但总得一针一线用上心才成儿。
“也倒不是甚太渗人的。”楚翘想了想,又笑了笑,心头有一点惭愧:“我梦见了一条河儿,河边有一条小青蛇,细细长长,生得蛮秀气,渡了河便冲我游来,一个打眼,它就缠到我腿上了,然后就醒了。”
谁知,阮娘听了这话,表情一下子变子,半阴不晴,很不对味,她蹙了眉头,问:“巧叶,你这个月月事来了没?”
楚翘一摇头,很不明白婆婆的意思:“这个月没呢,足迟了半个多月,我正打算找郎中瞧瞧。”
阮娘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整个人都乐了,笑得前扑后仰:“是该瞧瞧,你呀,太概是怀上了。来,先让我摸摸。”
“啊?”
“啊!”
夫妇二人双双发愣,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段青舟眼睛都直了,一把拉住楚翘的手,急慌慌将人扯到自家阮娘面前,神色激动异常:“阮娘,快给她瞧瞧!”
阮娘先是隔着衣服,笑眯眯的摸摸楚翘的肚子,再捏捏屁股,扭头对段青舟道:“摸到一点儿,八成是有了,夫人怀你那时……”
不等阮娘话说完,段青舟自己先抓了楚翘的腕子把脉,静待一刻,他脸上露了喜色:“是喜脉,我与药堂郎中学过号脉。”
楚翘摸摸肚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望向段青舟:“我…怎么不……知道…啊。”
“巧叶,你刚才做的叫做胎梦,当年怀青舟时,夫人便是梦见一只小麒麟。巧叶梦见青蛇,怕是个女孩儿。”
阮娘又开了口,鞋也不做了,围到楚翘身边,喜眉笑眼的是个十足的开心模样--十月怀胎后,她便要做奶奶,如何不欣喜?
听到这话段青舟简直要乐疯了,脸上难得露出狂喜之色,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当爹爹了!还是个女儿!软糯糯的小女儿!呀呀学语的小女儿!娇俏俏的小女儿!
段青舟一改往日镇静淡然模样,当即抱着楚翘在原地打了个旋儿,又叭叽一大口亲在楚翘脸上,印下个口水印,他笑的傻乎乎:“巧叶!咱们要有女儿啊!”
倒是楚翘,一脸懵圈不说,心头更是一阵茫然,她的将手圈在肚子上,十分无措:十月怀胎后,她便是一个母亲。
说实话,楚翘没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要是养不好,教不好,该如何?况且巧叶年岁太小,过了生日才十七。早生多生,对于云阙的姑娘来说已是家常,楚翘心头却过不去这个坎。
思至此处,楚翘当即给了段青舟一拳头,咬着牙齿挤出一句:“你个混蛋,大猪蹄子!”说完,楚翘气鼓鼓的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是个怒目切齿的生气模样。
段青舟一脸的懵,他想不通妻子为何会发火,他望向自家阮娘,以求寻得答案。阮娘也不比自家老儿子精明多少,同样想不通巧叶为何会生气,两个人相望一眼,对视良久,最后齐齐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未了,阮娘想出个法子--儿子去认错!
平白无故认错,段青舟无比的委屈。阮娘叉腰骂道:“巧叶生气莫不是还能气我?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麻溜滚去赔礼道歉!”
挨了一通训,段青舟也觉着有理,便一步三磨蹭的去了房门前,心里直叹家里的两个女人都十分不好惹。
三声轻叩,段青舟犹豫着开了口:“余巧叶,我错了。”其实,他压根不晓得自个错在何处。
屋内的楚翘听见了,有点好笑,好笑是因丈夫他宁死不折的德行,居然会与她认错。又有点心疼,心疼是因他本无错,而是自个过不了坎。
楚翘没出声,却起身给丈夫开门,她有一点后悔,悔迁怒了段青舟。
瞧见对方张不施粉黛的清水脸,段青舟总算是吃下颗定心丸,放了心--嘴上不说,他心头却是记挂着她的:“今日为何会生气?若是惹着了你,我与你赔礼。”
望着对方的凤眼,楚翘皱眉,手捂上小腹:“时侯不对,我如今不大想要小孩。”
段青舟明显一愣,神色错愕,心情也随之降到谷底,他厌厌的,不想说话。
千盼万求,孩子的到来,他是十分狂喜的。余巧叶却又不要,肚皮又不是他的,故段青舟不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