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世杰直接气青了脸。他们史家今非昔比,这嵩州城里史家称第二,那就无人敢称第一。别说个小小的布商,就是一城太守,那也不敢在他们父子面前坐满了位子。说布商欺上门来,这话哪个敢信?
想想赵夫人一贯的那点小毛病,史世杰都不用问,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竭力按捺下心中的火气,史世杰也不看别人,只盯着赵夫人和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尽量不带火气的问道:“那些布呢?布商作价几何?”
知子莫若母。史世杰面上虽尚无尚无怒色,赵夫人却晓得他已是恼了,心里没来由就一阵发虚,忙错开眼,才镇定答道:“不过是些不能裁衣裳的陈年布料,我已叫人拿走了。这样的料子,就不该拿出来贩卖,这不是坑人吗。”
赵夫人如此,史世杰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他不能质问赵夫人,便扭头问赵夫人身边的嬷嬷:“这些布多少钱买来的?”
赵夫人能顾左右而言他,她身边的下人对上史世杰却是没那个胆量。马管事的媳妇一改之前的能说会道、义愤填膺,咽了口唾沫才答道:“大爷您不知道,那样子只能填灶台的破烂货,那奸商竟敢作价一车一贯钱,这不是欺夫人心善呢吗,分明没把您和侯爷放在眼里……”
“一车一贯钱,”史世杰不等那嬷嬷说完就说道:“我记得市价五贯还是因着咱们府上要的多些,商人重利,低到一贯钱的布不好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史世杰这会儿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让赵夫人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这孩子自小主意就大,如今更是常拿话顶的人心里疼。
赵夫人也不去看小姑子和周围人的神色,低头端起冷了的茶盏碰了碰唇,解释道:“那样的东西,原就不该卖的。咱们家不缺这点钱,不能用也没什么,要是那些穷苦人家花钱买了去,却当不得用,家里的日子如何过?那可是大事。”
史世杰只觉肺管子都叫这几句话气的生疼,牛似的重重喘了几口气,到底没当着人面对赵夫人出言不逊。
他生生拧着脖子看向了屋外,粗声粗气道:“我晓得了。只是一分钱一分货,天下人都晓得,那商人纵有错处也不大,我这就去撵了他出去,了结了此事。不然为几贯钱闹个不休,平白让人瞧咱们侯府的笑话!”
赵夫人动了动唇,觑着史世杰铁青的面色到底没敢说话,钱史氏等更是鹌鹑似的,史世杰便当她们都答应了,直接大踏步走了出去,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闻嬷嬷忙也跟了出去,回凤栖院给闻玉回话。
闻嬷嬷一进院门,就见着正屋的窗都撑开了些。她心头一跳,急忙快步进屋一瞧,果然见闻玉已经起了身,裹着氅衣坐在个避风的角落里,眉眼淡淡的瞧着丫头们熏香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