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露珠微润的枝叶早已被午时的日头蒸干了汗滴,山上重重叠嶂的树木也陷入了午间的小憩,整个御灵山都仿若沉睡了一般,唯闻不知热的知了仍在树丛里聒噪的鸣叫。
可偏偏就是有人要与这烈日为敌,只见那被日头晒得发亮的长阶上,有三个由高到低一次排好的人影,正不紧不慢的向下移动。
小个子的最是兴奋,蹦蹦跳跳个不停。大个子的口叼狗尾巴草,嘴里哼着小曲儿潇洒不已。反观是中间瘦弱的那人倒是奇怪,只见他抬起手臂,用那本就宽大的衣袖紧紧遮着面颊,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我说清绝小子,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瞧你那副窝囊样子,出去可别和人说是我尽言的徒弟,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狗尾巴草打得手臂生疼,脚下也是一个趔趄。看来这人真是记仇,竟对她这个手生使用内力。冷越当即放下了手臂,狠狠的瞪了回去。
眼前的小子生起气来倒更是有种女子娇嗔之态,一时竟令人挪不开眼。尤其是那双墨亮的眸子,恍若星光流转,灿烂生辉。不禁让他想起了不知何年何月的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同样是墨眸,那人却是透着股毫无波澜的冰凉。
惊觉自己的失态,尽言赶忙收回了出神的目光,转过身来便大步的向台阶下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小白脸一个,像个女人似的!”
“师傅你说得对,清绝师弟身上可香可软了,像个女孩子似的!”
“臭小子,谁让你瞎说的,你见过女人吗?”
肉呼呼的小手紧忙捂住自己再次被揪住的耳朵,子空飞快的躲到师傅身后,探出个光溜溜的小脑袋,一脸得意的说:“师傅说了,女人如水,香软可口。”
一语惊人,看着对面那身材高大之人黑了脸,冷越当即笑得放肆:“师祖这是饱暖思淫欲了?我看这御灵寺也不见得多规矩嘛!”
无视眼前这小子的调侃,尽言手向后一伸,便提着子空的后衣领子将口无遮拦的臭小子给拎了起来。
“师傅,出家人不打诳语,徒儿只是实话实说。”
这小和尚机灵的时候还真是讨人喜欢,冷越很高兴的看到尽言师祖脸色又黑了几分。
气得要死,还偏偏不能和这小孩子计较,只见他手一松,臭小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他则是毫不留情的转过了身,不等身后两人有所动作便一个略身,将他二人甩在了几十阶开外,又是几步,整个人都消失掉了。
这人鬼魅般的轻功令冷越惊叹,不过低头一看自己还有那么多的台阶要走,又懈气的抬起衣袖遮住自己一直精心呵护的白嫩脸颊,跟着子空师兄往下走。
走得越远,冷越越是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着了那个臭狐狸的道,来了这么个地方!
夕阳最后的余晖倾洒在青葱的山头上,成片的密林若镀了层金边。不时有清风拂过,金叶摇动的沙沙声令人心旷神怡。
粗布的外衫已被汗水打透,黑色的布鞋底子也磨得有些发亮。走了几个时辰的山路,自午时下山起便未进食的肚子也早已是饥饿难耐,却不知那个花和尚此番到底是让他们做些什么。
“师傅!”
走在前面的子空好像是看到了几个时辰前消失的尽言师祖,完全不顾和身后之人一下午下山结下的深厚友谊,头也不回的跑了过去。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和尚体力确实很好,又蹦又跳的走了这么长时间,呼吸还是十分平稳,毫无半点疲惫之态,现在还有力气跑过去找师傅。再想起初来时自己便是在这上山的路上遇到他的,看来这孩子平日里山路没少走啊!
而此时被叫师傅之人正闭着眼侧卧在山下的石台上,一边翘着个脚,一边摇头晃脑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好不自在。
直到挺到那慢吞吞的脚步声走近了,才睁开眼,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一脸的嫌弃之色。
“师祖,咱这是往哪去啊?”
瞥了眼那小子故抚肚子的暗示,眼睛一眯:“回寺里。”
欺人太甚!刚刚还有倦意的墨眸立刻又瞪得溜圆,写满了愤怒和不可置信。
“说说而已,何必当真,清绝小子真不可爱!”
将手上的狗尾巴草放到眼前这孩子的头上,似是想起了什么,男人的手胡乱的揉了揉他的发顶,但那双眼睛又像是看向了更远的地方,然后拍了拍手转身向山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孩子总是能让他想起那段前尘往事,想要忘记似的摇了摇头。
“臭小子们,赶紧跟上!”
晚上的亳州城不似京都里的繁华,只有零星的几家店铺还没有打烊,街上走着的人也是步履匆匆,一幅幅急着归家的样子。
不过今儿个这街上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只见清冷的街道中央,三个相貌打俏的僧侣不急不慢的闲晃着,惹得路过之人侧目张望。
真是奇了怪了,这模样长得好的怎么都去做了和尚?
此时,冷越早已是饿得两眼昏花,感觉自己离饿死已经不远了。就连一向适应了师傅不按常理出牌的子空也乏了。
“师傅,徒儿去讨些斋饭吧。”
“急什么,为师今天让你们尝点好的!”
御书房,
宽大的桌案后,身着龙纹暗蟒月牙锦衣之人正伏案而坐,位于桌案上的右手也呈执笔之势,似在写着什么。
但细看之下却满是倪端,那人手中之笔竟悬而未下,笔头的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