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易水害怕极了,伸手去推他:“楚南,楚南,你醒醒……”
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不知道麦克真的会对你下手,对不起,对不起,明明秦昊天说它是条性情温顺的狗,我只想让它吓吓你……怎么办啊……你起来啊,楚南……呜呜呜……”
后知后觉地想起要先拨打个救护车。可是韩国的救护车电话多少来着?还得用搜索引擎查询一下。手机呢,手机呢,哦,在口袋里。又低头慌乱地在衣服口袋里摸索手机。
忽然伸出一双手将自己的手腕握住,轻轻一拉,就结结实实跌在地上的楚南身上。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让你乱开玩笑,现在知道害怕了?”
含着泪的眼睛看到的是楚南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嘴脸。再看旁边是刚才被易水忽然化身大力士,一把提起狠狠摔在一边的麦克,仍旧是那种不理解面前的状况,一脸蒙圈的样子。
易水恍然大悟。又害怕又委屈又自责。
干脆半躺半坐在楚南身上,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呜,你这个混蛋,死混蛋,臭混蛋。你每天都一定要折磨过我了才能睡个好觉是不是?为什么你总是跟我作对,让我那么难受?不就是因为跟你结婚了吗?我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啊。我都承认之前的事情做错了,我不是也在努力弥补吗?结婚后,你跟楼嘉妙还是要同居同居,要秀恩爱秀恩爱,甚至要以夫妻名义出席什么宴会,我不是都没有提出什么抗议吗?我已经尽量做到不打扰你的生活,尽量让你感觉婚后喝婚前一样,不影响到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呢?我也想离婚啊,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想啊。我又不是故意拖着不离婚,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啊。可是,可是,是你爸爸妈妈不同意啊。是他们说必须半年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越说越委屈,越说越生气。这一年来的婚姻生活,也确实给了她很大的精神折磨。既然这种情绪撕开了一个发泄的出口,那自然所有琐碎都奔涌而出:“呜呜呜……我也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死罪吧,干嘛要给我判死刑啊。为什么见不得我一点点快乐?难道我的人生中必须要充满悲伤你才开心吗?我也想有人关心,也想有人相信。希望生病的时候有人陪着,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跟你的楼嘉妙一样的,楚南。我也是个活人,我也有感觉的。做错的选择,我们一起去纠正,把事情的损失降到最低不可以吗?为什么非要一次次的欺负我,让我受伤难过呢?我都跑到国外来了,你还阴魂不散的出现,我还没到追到天涯海角都非要我毙命不可吧?呜呜呜……”
楚南原想看她吓得花容失色之后,就仰天长笑的。谁让她好死不死地非要用狗来拿他开涮,正好吓吓她,做做规矩,以后好都听他的。
万万没想到,物极必反。
她吓得真的嗓子都破音了,不顾一起地跑过来,把那么大一个狗甩到一边。若这真是一条恶犬,她有多危险?
他看得明明白白,她真的豁出去了。
原本计划等她已经被吓得半死的时候突然跳起来,再把她吓到另外一个半死。
已经酝酿好的笑容,在她悲伤至极的眼泪滴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凝固在了唇边。他笑不出来了。
她是真的担心他,她是真的害怕。
楚南,她是一个女人。
楚南,她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楚南,她是一个需要人心疼的女人。
她,或者,比楼嘉妙更需要他?在她绝望地哭喊,嗓子破音的时候,他忍不住这么想。
易水哭着骂着,视线早已被泪水浸透地面目全非。累,真累。
正想着,最好等把泪腺里积存的液体都排空了,能有一张大床让自己睡觉。越哭越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感到一双臂膀将自己扶起来站好,然后被轻轻揽入他怀里,紧紧靠在他的胸口。羽绒背心软软的、暖暖的,靠着很舒服。他的体温也帮她驱走了寒冷。这是拥抱吗?这种感觉很舒服。累了,有人随时在旁边拉自己入怀,多美好。如果永远有这样一个人,哪怕外面的世界充满刀林剑雨,只要想到身后又一股满满的支持力量,她也不会怕。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楚南。是的,这是楚南,易水,这是楚南,你千万要记住了。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自己。他不属于你,也不会属于你,千万记住了。
另一个声音在回答:当然不会。我不爱他,不爱任何人。这个世界,我只需要爱自己就够了。哪怕没人爱我,至少还有我自己爱自己。我就这么靠一会而已,就这么一小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就这么两人站着相偎着,旁边还蹲着一个对目前的情况理解无能的大狗狗。若是现在有人推门进来,对此情此景拍照留念的话,会发现这是一张多么有历史意义的定格照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麦克也早已经看破红尘,无奈地选择灭了自己这盏电灯泡,自行跑到屋檐下面的地板上蹲着等去了。
楚南估摸着易水的心境应该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终于轻轻地说:“我们进屋好不好?晚上气温低,有露水,不要冻感冒了。”声音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若是将声音录下来,大多数人包括聂俊逸、钟博立、李威他们在内,估计都不相信这会是楚南跟易水之间说话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