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中秋又在九月临至。我没有发现她与往年的时景有何不同,甚至更是多了几分萧条。
但这种惆怅只仅限于一些陷在思想纠纷的人身上。他们往往是刚入世事的年轻人,或者正在刻苦奋斗的对社会怀有几分希望的拼命人,或者遭了社会挤兑的成熟人。中秋节在他们眼里,大抵是每年便少分兴趣,多分礼节的应酬,甚至工作应酬。
我也认为的确是如此。
不过这恍惚般的若隐若现之感,我不能很细致地描画出来,甚至是不能挑一个词语去形容。但古诗词句却能对此胜举。
譬如较为冷门的曹松的《中秋对月》:“无云世界秋三五,共看蟾盘上海涯。直到天头天尽处,不曾私照一人家。”
我现在觉得自己是身临此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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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圆月当空,荧光迸射,照耀着城镇的小楼。我处在家里写着文章,老唱机里放出新时代的歌曲,小小窄窄的空间里充斥寂寥。在远隔千米的戏台,本应是能把唱戏声给传到这里的,然而我一直没有听到,仿佛一切犹如平常。
记得小学时期我便结伴潇洒在戏台下,装作能听戏的人,但性子却把自己的躁动暴露无遗,没几分钟就起身,奔向实际吸引人的“热闹”。
后来年龄陡升,新的朋友没结识几个,旧的朋友却搭到新伴,与他人组队“逛热闹”。我也在每年的中秋里学会“蹒跚独行”,独自潇洒在热闹的烟花海里,更似逢场作戏。
再后来我竟无缘去“逛热闹”。
以后的中秋我很少出去游玩,那时悬在头上的有一个理由:“学业繁忙。”
“既然以学业为重,那么学业繁忙也就该稳妥一些,不要再嬉闹!”——这是我挑给自己的理由。中秋渐少。
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学业繁忙学业繁忙”,虽然家长也是属于管的紧的那种,但在过节时多半会准许小孩放松放松。所以一切皆是自己无胆面对那中秋热闹里隐藏的如利剑般的寂寥的谎话。谎话说多了,说谎话的人难免会当真,那时真是大不妙啊……
我想,万事总是该这般么?——一开始的从热闹和乐趣中繁华,最后逐渐萧条,萧条里再生出恶毒的悲寂之剑,直刺孤独人之胸口!
我想,万事总不该这般的……——你瞧,每次被绝望的暴风所刮洗的无力城市,不是也总在再生么?那么孤独人也当如此,慢慢从中适应,最终发现新的世界,即热闹的狂暴时空!或许,斗争的乐趣,才是终点……
就在刚才,寂静的深色天空被数不清的炮响轰开,那热闹似乎重新回归在我的心中。
“中秋作本名小秦王,入腔即阳关曲: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苏轼的《阳关曲·中秋月》的念诵声调,隐约盘旋在我耳边。
如果真的找到我心中所向往的新的热闹,那么不知道以后,或者说明年的中秋我该在哪。或是仍然冷清的家中?或是真正使心窝温暖的不知如何命名之地?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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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中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