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除夕，校场上早早的收兵，除了外出巡逻的小队，其他人都赶去了厨房，听说今儿天还未亮，王厨子便开始杀猪了，中午去吃饭的时候就闻到那勾人的肉香味，这会大伙都等不及的往那里奔，也只有这样的日子里，军营里才有人烟气，赵九匆匆的回到帐篷里擦了个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便将装腌菜的小坛给抱了出去，等到她领饺子的时候，她将盖揭开，将坛连忙递了过去：“麻烦了。”
“赵九啊，你这分量不小啊。”
“裴大人真是好福气，有你在啊，他吃不了亏。”
王厨子一边笑呵呵的打趣着，一边给她舀了两大勺。
“王叔，再给盛点。”
“这些裴大人一个人吃够了，你这后面还有不少人呐。”
“王叔，刘兴和那小子今天出去夜巡了，他千叮万嘱要我给他留点的，好歹明儿除夕不是，不吃饺子哪行。”
“得，”王厨子也是爽快人，那刘兴和经常帮他干厨房里的事情，他对这几个小崽子也是挺喜欢的，不再多说，又给舀了两大勺。
赵九连忙接过，用盖子盖上，然后端着自己的那一碗找了个地吃，饺子很烫，刚出锅的，这一年到头也就能吃上那么几回，对于她来说，这是难得的美味了，赵九大口的咀嚼，吞咽，一扫前些日的郁闷，心情好了不少。
“不是让你等我的吗？”
阴郁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赵九的手一抖，饺子滑了下去，汤汁溅了她一脸，她很快回过神，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哦，忘记了。”
宗律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也懒得跟她计较了，他在她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赵九看到他吃得优雅斯文，那一举一动和这里格格不入，就觉得这人碍眼的很，看到他将肉给挑出来，只吃皮，她忍不住说道：“你这人真够浪费的。”
宗律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她嘴上油腻腻的，手中的碗里除了浑浊的汤汁，半个饺子影子都看不到了。
“饺子里的肉才好吃，也只有过年王叔才会杀猪。”赵九本着不能看着他糟蹋食物的心理，难得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腻，”宗律吐出一个字，将碗递了过去：“给你吃。”
赵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望着眼前人清冷的轮廓，又看向他碗里的饺子，一人有十只饺子，他碗里还剩八只，赵九舔了舔油腻腻的嘴角，咽了咽口水，“真给我？”
宗律望着她垂涎的样子，薄唇不着痕迹的扯了下：“嗯。”
赵九立刻从他手里接过，生怕他会反悔，顾不得吹，就往嘴里塞。
吃饱喝足，赵九走进帐篷，见公子还未回来，便将饺子放在桌上，净了脸后，便上了榻躺下，突然想到什么，她坐起身来，将藏在被子下面的包袱给拿了出来，里面的衣服和鞋子，她还未送出去，虽然知道公子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大脚姑娘，可这些都是花了银子的，她记得公子今儿身上的那件好像是前年置办的，该换新了……
“赶紧集合，要出兵了！”霎时锣鼓号角声震天，人影重重。
赵九脸色一变，立刻下榻，将衣服套在身上，拔腿往外跑。
蒙古骑兵抢了附近的一个村子，不同于以往的小队人马试探，抢了就跑，这次抢完后屠了村，还放了一把大火，刘兴和领着出去的那一队人马全军覆没。
除夕刚到，军营上下笼罩在愁云惨雾中，赵九怎么都没有想到，才一晚的时间，那个陪她一起度过三年时间的刘兴和就这么没了，明明昨儿那小子还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让她一定要给他留下一碗饺子来着，他说过要回来吃的。
赵九来到这里后看到过无数次死亡，可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让她深刻的体会到生命的无常和短暂，现实的残酷。
当裴元书走进来的时候，赵九腾地一下起身，“公子，可将那些人抓到了？”
裴元书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望着她眼里的希冀，他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人死不能复生，对于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
赵九嗓音沙哑，急切的问道：“公子，马上就能为刘兴和报仇了是不是？”
裴元书的手一顿，收了回来：“这件事李将军自有决断，我听说刘兴和还有家人，你和他关系最好，就将他的东西收拾一下，让人送回去吧。”
赵九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她将之前李将军赏给她的二十两银子也给塞到了刘兴和的遗物中，等到将刘兴和下葬之后，赵九便等着看那些蛮子的下场，她想，若是刘兴和泉下有知，知道大伙为他报了仇，也能闭眼了，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三日后李将军竟然将那些人完好无损的放了回去。
“李将军，”赵九不顾阻拦，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李文春和裴元书对视了一眼，呵斥了一声：“胡闹，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赵九心里不满，更是气愤：“李将军，那些人杀了刘兴和，还屠了村子，怎么能将他们就这样放回去？”
李文春脸色有些不好：“我这还要向你交代吗？”
裴元书站起身来：“是我管教不力。”
李文春瞅了他一眼，脸色缓和了一些，摆了摆手：“这大过年的就算了，他年纪小，你多教教，下不为例。”
赵九跟着裴元书回到帐篷里，“公子，为什么要将他们放了？他们可是鞑靼，是凶手，是他们杀了刘兴和，他们该死，他们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