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踩着路面上湿薄的水雾,在常卫东的带领下,穿过两条街道,拐角,走进了一家标榜着老字号招牌的火锅店。
此时正是饭点,店里坐满了十几桌客人,各式火锅咕噜咕噜地往上冒起热气,阵阵浓烈的辣香翻腾着,扑面而来。
几人禁不住被勾起肚里的馋虫,忙找了角落里的一张空桌,让老板再加了两副碗筷。八人座的大圆桌,坐十几个人不在话下,但就是稍显拥挤,不过,他们还是决定全部坐在一起。
用常卫东的话来说,吃火锅嘛,不就吃的一个氛围,人多才热闹。
他热情的招呼众人落座,尤其对成小南照顾有加,殷切细心地让她第一个挑选座位。成小南随手一指,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常卫东立马笑嘻嘻地挤到她边上。
众人见了啧啧地摇头,用戏谑的眼神打量他。
丁半木喜上眉梢,刻意挂着一副愁容拉开宁寻舟身旁的椅子,惹得她一阵吐槽。
“怎么又是你,一脸的丧气,干嘛非要坐我旁边?”
“我本来就想坐这个座位,是你怎么会坐我这儿,怕不是别有企图……”心里暗自触动,嘴上却分寸不让,他想引起宁寻舟注意的方式,也许,不怎么奏效。
她眼神愤恨,摆摆手做出妥协的动作,起身挪到了常卫东另一边,表情嫌弃地辩解:“我坐这儿避避风头,那个丁半木,简直太烦人了。”
常卫东吭了一声,压低嗓子略带责备:“你过来干什么,多碍事啊,她会害羞的,快坐远点儿……”
碍事。坐远点儿。
唆唆两把利箭,直穿肺腑。宁寻舟咬牙挺住,因为她知道,今天这次聚餐非同寻常,常卫东表现得这么明显,错过这次,自己就真的彻底输了。
“我坐这儿还可以教教你啊,万一有什么突fa qing况……”
说话间,丁半木又无声无息地跑过来,坐到宁寻舟右边的位置,神色傲慢,阴魂不散。
宁寻舟压抑住胸口的怒火,竖起右手大拇指,朝他做了个“算你狠”的表情,不再作声,而是用眼角去偷瞟那边的成小南。
成小南搓了搓手,呲着一排亮晶晶的白牙,把面前的碗筷逐一整齐地分放到桌上,随后拍拍自己身旁的空椅子,向田秋招手示意。
田秋却摇摇头,侧目瞟了身后的方以北一眼,向她挑了挑眉使眼色。
“方以北,这儿有个空位,你,坐过来吧。”成小南把细柔的眼神瞄向方以北,一脸期待,桌面下两只手攥得紧紧的,掌心渗出不少湿汗。
方以北闻声抬头,扫视一圈,对上常卫东眼神时,看出了他似乎在说“不要坐,不能坐,不许坐”的央求。
收回视线,随手拉开最近那张椅子,有些不太自然地坐下去,神情窘迫:“没事,我就坐这儿好了……”
掩不住失落,浑身绷起的那股劲儿顿时松懈下来,掌心湿润的细汗,凉进心底。
姚文文见状,一把推开在凑自己身前一直唠叨个不停的杜笛,走过去挽住成小南的手,坐下时还把椅子往她那边拉近了一些。
杜笛见缝插针,又屁颠屁颠地挤了过去,嘿嘿的笑,乐此不倦。
见众人都按着他意料之中的样子对号入座,常卫东环顾一周,甚是满意。他清了清嗓子,招待大家不要害羞不用客气,还撸起袖子端茶倒水,把服务员的活都抢着干完了。
阿姨向他摆出赞许的眼神,乐呵呵地拿出菜单,从上到下仔细地介绍了一遍,其余几人一边听着,一边循起香气想象火锅沸腾的绝艳画面,直咽口水。
常卫东蹙眉颔首,思索半分钟,随便勾了几个菜,就把菜单递给身边的成小南,探过头去,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小南妹妹,要吃什么随便点,东哥请客!”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话虽如此,成小南却还是啃着手指,在纠结该点老鳕鱼还是鲜鳕鱼时,最后选择了价格比较便宜的老鳕鱼。
她一抬眼,就看到正对面的方以北,身形动作,言语笑容,和瞳孔里清亮的光,似乎都像是只对着自己一个人。
大家依次三三两两点完菜后,讨论了不少时间,才一致决定就吃红汤锅底,微辣是最后的妥协。
妥协的人,是从小就不怎么吃辣椒的常卫东。他英雄气概上头,猛拍胸脯,豪言壮语:“微辣怕什么,重辣都没问题!”
现在说得有多惊天动地,等会儿就被辣得多翻天覆地。
毛肚、鸭肠、肥牛、虾滑、香菜丸子、麻辣牛肉、无骨凤爪、现炸酥肉、红糖糍粑……在几人的叫唤催促之下,满满一桌菜总算陆陆续续的上完了。
等他们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酥肉和糍粑,九宫格火锅里特意做了造型的底料,很快就融化成一片飘着尖辣椒的红油,在圆桌中心肆无忌惮地翻腾着,熏出一股股热气飘向天花板。
常卫东眼疾手快,第一个夹起一片毛肚,放到火锅滚烫的中心草率地搅了几下,作势就要放往成小南碗里。
他知道,最先烫毛肚是吃火锅的精髓。他又记不得从何处得知的,说爱到最深沉的是,吃火锅时愿意做第一个为她烫毛肚的人。
虽然他搞不清八竿子打不着的毛肚和深沉,到底有哪门子关系,但只要提到爱,一定就和成小南有关,准没错了。
“不要,我不吃毛肚的。”成小南见了,连忙伸出筷子拦截住他的动作,作防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