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程绍孔一咬牙:“前宣大总督,本兵陈新甲。”
空气一下就凝寂了。
本兵,兵部尚书的称呼。
站在朱慈烺身后的小太监唐亮眉角急剧跳动了一下,每日跟在太子身边,他清楚的知道,兵部尚书陈新甲是太子爷现在在朝臣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心腹之一,太子爷很多的计划和人事安排,都是由陈新甲去完成的,到现在为止,陈新甲的表现都还算中规中矩。但想不到张家口之事,竟然把陈新甲牵出来了。
朱慈烺脸色沉沉,他有点意外,但也不是太意外,陈新甲手脚不太干净的毛病,他早有耳闻,上一次兵部武库司郎中的事情,因为陈新甲处置的足够明快,加上他需要陈新甲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配合,所以他假装不知,但张家口之事,他怕是不能再容忍陈新甲了。
张家口真正做大做强,成为大明和建虏通商的第一口岸,乃是崇祯十一年之后的事情,而陈新甲正是在十一年接替卢象升,成为宣大总督的,以陈新甲爱银子的毛病,不收晋商的钱,那是不可能的,收了银子就要为晋商办事,所以晋商在张家口的顺风顺水,步步做大,其中必然有陈新甲的功劳。而后陈新甲离开宣大,高升为兵部尚书,照程绍孔的听闻,范永斗依然定时向陈新甲送银子。
也就是说,陈新甲很有可能还在照应晋商。
所以朱慈烺不能再容他。
“带梁嘉宾他们来,我要知道,陈新甲究竟收了他们多少银子?又为他们做过什么事情?”朱慈烺转对唐亮。
“是。”唐亮正要离开。
这时,脚步急促,一名武襄左卫进来禀报:“禀殿下,宣化巡抚李鉴在张家口堡外十里之地被三千营拦住,李鉴说有要事求见。贺镇请问如何处置?”
张家口折腾了一天,驻节在宣化的宣化巡抚李鉴终于是听到了消息,急急来见。宣化距离张家口七十里,李鉴只用多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也算是快了。至于宣大总督江禹绪,因为驻节山西阳和(今山西阳高),辖宣府、大同、山西三抚三镇,距离张家口300余里,估计现在还不知道张家口的大变呢。
朱慈烺冷笑一声:“让他等着吧,我现在没空见他。”
……
这一夜,朱慈烺几乎是无眠,除了陈新甲和宣大官吏的事情之外,查抄晋商家产的进展也一直是他关注,令他无法入眠的原因之一。明早就要返京,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在今晚完成,所以武襄左卫是连夜抄家,张家玉他们是连夜清点,从黄昏一直忙到半夜,终于是有了初步的结果。
“殿下。”
张家玉,宗俊泰和佟定方都是一夜没睡,瞪大了眼睛盯着查抄现场,眼睛都是红红,终于是完成了太子交给的任务。张家玉将初步的统计清单交到太子手中,激动的说:“臣等初步统计,范家地窖中一共清查出藏银大约四百四十万两,黄金两万两,各式珠宝首饰无数,王家地窖中有现银两百余万两,黄金一万两……”
朱慈烺静静听着,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虽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晋商所藏的窖银最少也在千万两以上,甚至会更多,但是当这些银子真正被搜出来之时,他心中的激动还是有点压制不住。
初步统计,不算珠宝,光黄金和白银,八家晋商的窖银加起来就有将近一千一百余万两,如果再算上他们商号库房里的粮食,米面,绸缎布匹,他们在全国各地,特别是在老家山西置办的地产、店铺和老宅,各式各样的财富,加起来最少两千万两!
比大明朝一年的岁入都还要多。
而且这还只是张家口,据朱慈烺估计,晋商在老家的地窖中应该也私藏有不少的银子,狡兔三窟嘛,晋商不可能把所有银子都放在张家口。这也是田守信留在山西的意图,此时此刻,田守信已经将八大晋商在山西的分支都盯住了,只要朝廷旨意一下,立刻就可以查抄。有他们在,杜绝了山西当地官员想要留情或者是从中贪墨的可能。
“八大晋商相加,现银大约有一千一百余万两……”说到银两数字的时候,张家玉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的激动根本藏不住,宗俊泰和佟定方同样也是兴奋,大明朝的财政困窘不是秘密,从文官武将和普通士兵,人人都饱受欠薪之苦,如果朝廷有银子,能及时发放,天下形势必不至到现在。
现在河南灾情严重,内内外外正需要银子,所以晋商这笔银子来的太及时了。
另外,他们也是被震惊到了,谁能想到,在这塞外边城,不起眼的小小张家口,居民不过万人,晋商竟然这般的富有,家中的地窖里竟然会藏有这么多的现银?户部的太仓库现在怕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吧?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是当那些窖银一箱一箱从地窖里被拖出来之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心里惊呼:天啊,晋商竟然这么有钱!
而激动兴奋之外,三人对太子的决断,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若非太子亲临张家口,揭开晋商走私的黑幕,又岂能有这些银子?
“所有晋商私藏的窖银和黄金都已经清点、装箱,并由武襄左卫严密守卫,随时都可以起运。”张家玉最后道。
朱慈烺细微的点头,目光望着三人,微笑:“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会吧。天亮之后,随本宫返京。”
“是。”
等三人退下,朱慈烺翻着手中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