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们是流贼的兵?”朱慈烺问。
“不,臣查过了,他们都是城中的百姓。”徐育贤回答。
朱慈烺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官军收复郑州,应该是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好事,但这些人为何要袭击官军?莫非有什么隐情?
翻身下马,向那些“刁民”走去。
徐育贤有点惊讶,但不敢阻止,急忙跟上去。
到了那些刁民面前,朱慈烺仔细的看。十几个人,有老有少,一个个衣衫褴褛,一看就知道是下层最受苦的百姓,有几个人还受了重伤,此时被绑在柱子上耷拉着脑子,偶尔发生一两声痛苦的呻吟声。
朱慈烺向田守信点了一下头。
田守信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对徐育贤道:“把他们都弄醒,太子爷有话要问。”
“是。”徐育贤不敢怠慢,招呼手下军士提了几桶冷水,噗噗噗的浇在了那些刁民的身上。
一阵痛苦的声音,柱子上的刁民都抬起了脑袋。
驸马都尉巩永固上前两步,望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清楚,最能完整回答的刁民,厉声问道:“大胆的刁民,官军击溃流贼,收复郑州,实乃普天同庆,惠泽百姓的大喜事,尔等何敢袭击官军,附和流贼,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
那刁民露出一口森森黄牙,忽然凄惨的笑了起来:“人都活不下去了,还有什么王法?若不是闯王到了河南,给俺们发了田地,俺们早就饿死了,只恨闯王没有能打败狗朝廷啊……哈哈,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大胆~~”
巩永固心中的愤怒忍不住,呛啷一声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那刁民却不惧,袭击官军的死罪已经是板上钉钉,斩头只是早晚的事情,眼前这些披甲的官军看起来都像是大官,心中的愤怒正好可以宣泄,同时也可以恶心一下这些大官。
“狗朝廷~~”那刁民还大骂。
巩永固哪里还能忍得住,一声怒喝,手中长刀猛地挥出。
血雨惊起,那刁民的脑袋飞上了天空。
没了脑袋的腔子像是喷泉一般。
巩永固被溅了一身血。
朱慈烺默默无语,转身离开。
“斩!”
当他走到战马前时,听到身后传来徐育贤的喝令声,军士们挥起长刀,将剩下的刁民全部斩首,一时人头滚滚,鲜血漫过街石。
原本,朱慈烺对某一件事一直难以下定最后的决心,但这滚滚的人头终于让他狠下了心肠。
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头落地,只能借某人的人头一用了!
郑州最尊贵,最能代表朝廷威严的是德怀王的府邸,德怀王是周王的分支,到这一代的德怀王已经是第六世了,闯营杀来时,德怀王逃亡,王府就成了闯营在郑州的统治中心,如今官军收复郑州,太子驾到,自然是要住在德怀王府。
朱慈烺匆匆进到王府。
连脸都没有洗,就急忙密见一个人。
军情司招磨萧汉俊。
决战之前,李若链联络李自成任命的伪郑州知府王瑀,两人在城外的小白马寺见面,交换军情,不想消息走露,伪推官王泗带人包围了小白马寺,当场抓走了王瑀,但李若链却机灵的逃走,然后再无音信。李若链是甲申之变的英烈,穿越以来,又是朱慈烺得力的助手,对他的失踪,朱慈烺非常担心,命令军情司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李若链。
为此,萧汉俊提前三天悄悄潜伏来了郑州。
“殿下,已经找到李若链了。”萧汉俊脸色憔悴,就好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一袭长衫,三缕长须,教书先生的打扮,英朗的面容有点苍白,眼睛里全是血丝。一见面,他先是一脸喜悦的祝贺太子大胜,再向太子汇报另一条好消息。
朱慈烺大喜:“他现在在哪?情况怎么样?”
“臣将他安排在城西的一处幽静宅子,他现在很好。李若链说,他从小白马寺逃脱时,流贼乱箭而射,他闪躲不及,受了箭伤,逃跑中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不想忽然冲出几个人,将他打晕在地,此后几天,他一直被黑衣人劫持,直到昨天方才脱身……”
“哦。什么人劫持的他?”朱慈烺微微吃惊。
萧汉俊道:“臣正在查。”
朱慈烺起身:“带我去见他。”
城西的宅子果然幽静无比,内外都有军情司的人在警戒,李若链躺在病榻上,气色看起来不错,朱慈烺细细问,他也详细禀报了逃亡和被人劫持的经过。
“那几个黑衣人绝非普通百姓,看他们的身手都是练家子,劫持了臣之后,并没有虐待臣,也没有拷问臣,甚至还为臣处理了箭伤,包扎了伤口,每日里的饭食也都是上等。臣原本以为,他们是想要从臣的口中得到军情司的情报,但臣错了,他们对臣的身份和情报毫无兴趣,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盘问臣的意思。”
“昨天早上,臣一觉醒来,发现那几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围鸦雀无声,臣想办法磨断了捆绑的绳索,脱困而出,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将臣囚禁在了一家道观的后院。彼时城中大乱,说闯贼失败,官军马上就要打来了,于是臣在城中留下暗号之后,就悄悄地躲了起来,直到萧照磨找到臣……”
听李若链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