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摇头:“不可叔父,京营兵变阵迅速,远超我们的想象,我军兵少难以撼动左营,兵多了,京营必然会于两侧变阵,阻挡我军。再者,侄儿刚才纵马到前方左侧探查敌情,发现地上的草木被砍了不少,草丛之间隐隐有不少的绊马洞。以侄儿之见,等后续步兵到达,我军才宜进攻。”
绊马洞,碗口大小的小洞,专用来对付骑兵,奔驰中的战马马蹄一旦踏进去,立刻就会骨断筋折。
“哦?”
李自成的脸色沉了下来。
正面有拒马和木排,两侧挖有绊马洞,看来在仓促之中,官军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额去看看!”刘宗敏拨马要前行。
“不必了。”李自成拦住他,用独眼看着对面的官军方阵,沉思了一下,缓缓道:“补之说的对,官军有步兵,咱们没有,为万全计,还是应该再缓缓。眼前的骑兵是咱闯营的老本,不可轻易冒险,刘芳亮的步兵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不如再等两个时辰,等刘芳亮到了,用步兵冲垮官军的防线,再骑兵突击。”
“额们步兵精锐会来,官军步兵精锐同样也会到。说不定官军火炮也会跟着……”刘宗敏道。
“但他们不过数万,我们却是数十万。以多搏少,还是我义军占上风。”李自成下定决心:“传令,全军暂时歇息。”
……
原本准备进攻的闯营,忽然又松弛了下来,中军处传来“呜呜呜”的号角声,那是保持警惕,全军暂时歇息的号令。随即,闯营骑兵纷纷下马,盘坐在马前休息,有一小队的骑兵却从闯营阵中冲了出来,到了官军战前一百步,弓箭和鸟铳的射程之外,跳下马来,扯开嗓子,对着官军大骂了起来:“左良玉孬种,缩头乌龟!”
“左良玉小妾偷人!”
“左梦庚不是左良玉的亲儿子,是小妾偷人生的!”
“左良玉,你个老乌龟,你头上好大的绿帽子!”
“左梦庚,左良玉不是你亲爹,你亲爹我在这里呢!”
这一队骑兵都是闯营选出来的大嗓门,一个个中气冲足,将污言秽语清楚的送到每一个左营士兵的耳朵里。
他们骂一声,身后的闯营士兵就哄堂大笑一声。
年轻气盛的左梦庚哪能受了这样的侮辱?呛啷一声拔出了长刀,咬牙切齿的道:“流贼欺我太甚。父帅,给我一支人马,我去斩了他们的狗头!”
左良玉却不以为意,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闯军的辱骂,也没有听见儿子的请战,只自顾自的说道:“看来闯贼暂时不会进攻,要等后面的步兵了。传令,所有骑兵都下马休息。”
“是。”
中军去传令,清脆的锣声响起,左营骑兵如蒙大赦,一个个都下马休息,狂吃干粮又喝水。
惠登相看了一眼左梦庚,对左良玉说道:“流贼骂的实在是不堪入耳,我营中有几个大嗓门,足以将他们压下去!”
左良玉淡淡摇头:“不必,骂又骂不死人,省下那份力气,一会杀贼吧。”说罢捋了捋长须,翻身下马,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被晾在一边的左梦庚好似明白了一点什么,涨红着脸,慢慢将拔出来的长刀又塞了回去。
骑兵都下马休息,步兵也不再紧绷着身子,都坐下原地休息,只有那一面面的长盾依然矗立,以防备流贼可能的突袭。
两军对峙,没有人主动进攻
风吹过,除了阵中的那些污言秽语,天地之间重新又安宁。但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只要战鼓响起,这里随时都会变成杀戮战场。
……
对左良玉的隐忍,李自成一点都不奇怪,他本就知道“骂阵”没有效果,但骂阵对闯营自身士气有一定的提升作用,所以他不排斥使用骂阵战术。在骂阵的同时,他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军阵的最前方,隔着两百步,观察官军的阵型和军容。
这其中,他对京营的步兵方阵看得尤其仔细。
今晨之败,李过详细向他讲述过,不过他并不觉得李过是败在了官军的火器,也不觉得火器能完全主宰一场战争的胜利和失败,军心和士兵的人数,才是决定一场战场胜败的关键。
李过之败,只要是大意了。
不过京营精良的甲胄,严整的队列,还是让他微微吃惊,他意识到,京营兵绝不是那些只能打顺风仗的地方官军。
骂兵骂了一阵,都骂累了,见左军没反应,只能悻悻然收兵。
“报闯帅,刘大掌盘的前营已到三里之外!”
马蹄声响,探马来报。
“好。”
李自成兴奋。
等待的时间太难熬了。
很快,闯营阵后军旗摇动,烟尘漫天,刘芳亮十万步兵精锐中的三万前锋已经到达,都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三万大军在地平线出现,密密麻麻,连绵数里,人踩马踏,带着滚滚烟尘,将贾鲁河北岸都笼罩在了一片土黄色之中。
“闯!”
援兵到达,闯营士气大振。军士们齐声大喊。
左营这边却有点色变,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纷纷跳了起来,骑兵更是上马,防备闯军可能的攻击。
一炷香之后,刘芳亮亲率的三万闯营步兵主力和杨承祖率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