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流贼的前锋部队远远看到了鱼台县城。
和他们想象中的暗夜不同,此时鱼台城头火把通明,人头攒动,还有几面三角大旗在夜空中飘扬,隐隐有人在呼喊口号,俨然已经是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见此情况,前锋大吃一惊,急忙回报郝摇旗。
郝摇旗也是吃惊,心说怎么的?难道消息走漏了?怪不得路上少了几个兄弟呢,估计是被官军杀了。
带着吕秀才和一帮大小头目,郝摇旗急急来到前面查看。
见城头火把通明,早有准备的样子,他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这次夜袭,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现在城中已有准备,突袭的计划失败,他想要进入鱼台县,就只有强攻一条路了。
吕秀才仔细观察城头,忽然笑了:“色厉内荏,故弄玄虚。大掌盘不必担忧,这不过是城里的官军自壮其胆的行为罢了,城里官军不过五百,其他都是抓来的壮丁,城墙不过一丈五,我军一战可下!”
“绳子肯定是不行了。”张武仰望城头,皱着眉头:“可我们没有云梯啊。等造好云梯,估计天都亮了。”
“造什么云梯?依在下看,一人一杯土即可!”吕秀才道。
刘三虎看着郝摇旗:“大掌盘,你说话,怎么攻,额们大家都听你的!”
郝摇旗抓着胡须咬着牙,使劲瞪着鱼台城头,瞟一眼吕秀才,又看一眼城头,对吕秀才的判断,他还是相信的,于是一跺脚:“人死掉朝上,不死万万年!既然咱们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怎么地都得试一试,吩咐兄弟们,一人一袋土,往城下给老子填!”
因为没有护城河,城墙又低矮,堆土成山,堆土成路,可以直接可以上城墙。
郝摇旗一声令下,八千兵丁立刻开始在城外刨土,因为流贼大部分都是农民出身,行军作战又经常需要建筑工事,因此很多人的战马都携带有手臂长短的小锄头,不论刨土还是修建工事,都非常顺手。
城头之上。
当流贼前锋在城下出现时,城头的青壮们虽然紧张,但犹能控制,不过等到流贼主力赶到,马蹄踏动大地,隆隆地像是雷鸣一般时,城头上一半的人都已经色变,等到流贼下马掘土,全部亮起火把,从城墙前两百米处一直蔓延到两里之外时,本就胆战心惊的青壮们一下就全乱了,再也难以保持镇定,所有人都害怕,这么多的流贼,我们怎么能守住?
“大家不要怕!”
佟定方看出了大家的害怕,在城楼上高声喊:“流贼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值得畏惧,太子殿下已经派出了援兵,只要我们坚守到天亮,就可以保鱼台县的安全!”
原本,佟定方是一个羞涩的少年,但在太子账下历练了两个月,特别是跟参谋司的几位参谋谈论古今经典案例,让他直抒胸臆,增长见识,不但更加成熟,性子也变得自信开朗。如果是过去,面对这么多人,他是绝对喊不出这些话的。
城头稍有静寂。
佟定方再喊:“流贼暴虐,一旦城破,我们的妻子姊妹必然难以保全,为了她们,我们绝不能后退!”
两声喊罢,千总杨世光又大声宣扬:“这一位小将军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使者,大家听他的没错的!”
听到太子殿下,佟定方说的又在理,青壮们躁动惊恐的心,稍有平复,逃跑避战的想法也消去了很多。
“小将军,太子殿下真的已经派出援兵了吗?”鱼台知县惊恐的问。比起青壮,他更加恐惧,两条腿都在打颤。
佟定方点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鱼台知县带着哭腔:“太子英明啊……”
半个小时后,流贼忽然大声鼓噪,接着一大群的流贼举着盾牌,向城门飞奔过来。另有一群流贼躲在盾牌之后,张弓搭箭,嗖嗖嗖,羽箭破空之声划破暗夜,顷刻间利箭乱如飞蝗般射向城头!
早在流贼燃起火把,开始掘土之时,佟定方就知道自己想要吓退流贼的计策失败了,眼前的这股流贼显然是一块硬骨头,不是轻易能吓退的。今夜鱼台城非有一场血战不可,于是调派人马,江思威和杨世光各率武襄左卫和城中士兵分别守卫城门两边的城墙,他率一百名三千营士兵为机动,哪边危急便朝哪边救援。
鱼台县虽然是县城,但因为是运河上的重要节点,所以城楼上也配备了佛郎机炮,不过数量太少,一共只有三门,且都是射程只有一百步的小型佛郎机炮。
当流贼的盾牌兵和弓箭手逼近时,佟定方立刻下令开炮。
“砰砰砰……”三门佛郎机炮连续响起,不过却只有一发炮弹落入了流贼军中,造成了五到六名流贼的死亡,其他两枚根本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相比于八千人的流贼,这点损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相反,流贼的弓箭却给城头守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虽然杨世光早就呼喊闪避,可是青壮们乱轰轰,很多人都没有经过战事,对流贼忽然射来的乱箭根本猝不及防,惨叫声中,转眼间就被射倒几十个,很多人吓得抱着脑袋逃下城去,更有人直接从城头往下跳,一丈五的城墙,摔不死人,但中了流贼的弓箭,那可是必死无疑了。
“都给咱家站住!”坐镇城楼的田守信骂。
杨世光手下的亲兵挥舞长刀,连杀数人,这才止住了混乱的局面。
所幸流贼没有云梯,不能立即攻城,只是不停的往城上射箭,压得城上的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