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清朝乾隆年间,这个泱泱大国的盐稅都还是按人头收税,直到一个叫范时崇的梅州巡抚发现了其中奥妙,向乾隆进言,才从人口派盐税收改为按斤两派盐税。如此一改,盐稅大增,单梅县一地的盐税就由几百两银子猛增到七千四百两。
“第三,严格产地管理,从源头掐死私盐的泛滥。对灶户施行保甲制,十户为一甲,百户为一保,相互监督,如果有一户贩卖私盐,而其他九户没有举报,或者没有察觉,一律同罪,杖八十,流放三千里,严重者,斩!”
灶户,明朝设灶专门煎盐的百姓,朝廷从灶户手中收盐,加税后卖给盐商,市面上的私盐,大部分都是从灶户手中流出来的。
“第四,私盐一旦严格管理,那些灶户的生活必然受到影响,如果朝廷不照顾他们,食盐生产就会迟滞,因此儿臣以为,应适当提高灶户待遇,让他们不用贩卖私盐,也可以衣食温饱,儿臣提议,每斤盐稅可提高一文,其中一半归朝廷,一半归灶户,双管齐下,私盐泛滥的局面,必然可以得到有效缓解。”
如果说,当朱慈烺开口说要改革盐政时,殿中的老臣大部分都是惶恐不安,担心太子爷乱改盐政,会搅的天下大乱,一个个忧心忡忡,但是当朱慈烺把盐政改革的四策说完,老臣们相互一看,眼睛却都是一亮--这四策里,除了第一策影响巨大,可能会造成社会动荡之外,其余三策,无一不是治国良策,尤其是第三策的保甲制度,执行的好,也许可以彻底解决私盐泛滥的局面。
私盐只所以泛滥,一来价钱低,百姓愿意购买,二来,朝廷人手有限,不可能每个灶户都派人监督,因此无法遏制私盐从产地流出,但如果保甲制度一施行,灶户之间相互监督,这一难题立刻就迎刃而解了。
“妙啊!”
有大臣高声赞叹。
还是兵部左侍郎吴甡。
这个早朝,他已经称赞皇太子好几次了。
其他朝臣大部分也都是点头。
崇祯眼有兴奋,目光看向周延儒:“内阁什么意思?”
周延儒拱手:“老臣以为……”
“都别跪着了,起来吧。”
崇祯挥手打断他的话。
“谢皇上。”
满朝文武哗啦啦都站了起来,刚才这一跪,足足十分钟,可怜这些六七十岁的老头,一个个都跪的膝盖酸麻了。
“老臣以为,殿下的盐稅改革之策,除了第一策之外,其他三策都甚好,着户部准备一下,下半年就可以执行。”周延儒说。
“臣也这么认为,后三策甚好。”陈演也赞同。
两人带头,殿中众臣都是赞同,还有人拍朱慈烺的马屁:“太子殿下智谋深远,天纵英明,老臣深为佩服。”
“后三策甚好,那意思是说,第一策不好了?但不知不好在哪里?”一片赞颂之中,却有一人冷言冷语。
朱慈烺不用看也知道是吴甡。
吴甡所问的,正是他想问的。
盐政四策最核心,最关键的就是第一策,如果第一策不执行,盐商盐帮垄断的地位不改变,盐政改革就不可能成功,最多只是缓解。
内阁四臣却都不理会吴甡,吴甡只是一个兵部侍郎,官小位低,性子又桀骜,在官场里没有人缘,周延儒陈演都是老谋深算之人,才不会在皇上面前,跟属下争辩呢,但吴甡的疑问殿中的人都听到了,所以必须向皇上和太子解释。
于是周延儒向崇祯行礼说道:“陛下,太子殿下的第一策并不是不好,而且现在还不适合施行。”
“说说理由。”崇祯面无表情。
朱慈烺却隐隐已经猜到周延儒要说什么了。
周延儒向朱慈烺一行礼:“殿下可知,被朝廷准许,专卖食盐的盐商和盐店有多少吗?”
“请周老先生大人指教。”朱慈烺回了一礼。
周延儒看一眼陈演。
陈演是户部尚书,立刻回答:“被朝廷特许的盐商,全国共有两千二百六十一人,盐店有十万三千五十六家,全国有组织的盐帮有晋商,徽商,山东也有,不过都只是称呼,并没有被朝廷认可。”
怪不得盐价如此高呢,原来全国竟然有这么多的盘剥者。
“殿下,不说盐帮和盐商,只这十万多家的盐店,就关系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一旦朝廷取消特许,他们没有了生活来源,岂不立刻就要闹事?”周延儒语重心长,一副老成谋国的样子。
朱慈烺沉思了一下:“盐店暂时可以保留,但盐商的特许,必须撤销。”
盐商是上游,只要解除了上游的垄断,十万盐店就算想垄断也垄断不起来,因此,盐店可以放过。
至于盐帮,盐商的特许撤销了,盐帮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盐商全国只有两千二百六十一人,看起来,人数不多,关系也不大,但这些人的祖上可都是为朝廷立下功勋之人,朝廷为奖励其后人,才特许食盐经营,如今无缘无故的贸然取消,岂不让人寒心?以后还会为朝廷尽忠尽力?朝廷的命令一旦发下去,这些人能服气吗?虽然他们只有两千余人,但却都是豪强世家,在地方拥有一定的势力,如今流贼为祸,如果盐政改革再过急过激,一旦有变,恐怕……朝廷力不能逮啊。”
周延儒说的很缓慢,很沉重。
某种方面来说,周延儒担忧的确实没错,如今建虏流贼内外交加,局势不稳,朝廷确实应该以维稳第一。
但朱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