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翩醒来时,入目依旧是头顶的一片青纱帐。四处寂然无声。
鼻间闻到似有若无的香气,有丝丝烟气透过纱帐飘进来,原来是熏了香。清冷的味道,或许是添了薄荷,吴翩猛地吸了两口,只觉得一直以来塞满脑子的浑噩感也散了些。
来到长生谷已然七天光景,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躺足了日子。从初时的震惊不可置信,至当下的沉默接受。吴翩只不过是在博物馆里趁人不备悄悄摸了下展出的双鱼戏珠玉佩,不曾想眼前一黑,便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处儿。
醒来的时候身上翻了遍也找不到玉佩,问了身边众人,亦都道不曾见过。吴翩想了千万种计策,却终是发现在命运的捉弄面前,自己也不过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角色。
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吴翩叹了口气,一想到父母,那两行泪便不自觉地滑下两颊。抽了两下鼻子,拽起里襟往脸上胡乱地擦了两把,“人活着就有希望,自卑自怜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自己的前程该自己挣,躺下去也不是结果,既来之则安之,想办法总比坐吃等死要好!”
提起精神吴翩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掀起帐子便想要套袜子穿鞋。
许是听见屋内的声响,屋子的门被人急冲冲从外往里地推开,随着“吱呀——”一声,一名青衣女子便出现在视线内。
柳眉杏眼,一头乌发被一支木簪子轻巧绾在耳侧,耳朵上上两粒梅花坠,没有多余的修饰却更显出尘之感,来人正是吴翩的娘。“翩翩你今日觉得如何?昨夜给你施了一套短针,略微疏通了经脉。你爹估摸着这个时辰该醒了,我便过来看看。”
说话间人便来到床前,挽起吴翩的左手,搭了下脉搏,脉象走向奇异却平稳无异常,又迎着门外的光左右打量了下吴翩后,笑逐颜开地说到:“如今仔细一瞧,我的心肝竟是精神了不少!娘也总算松口气了。”
眼尾处随着笑意荡起了细碎的皱纹,轻轻地,像把小钳子,揪得吴翩心里痒丝丝的痛意。
吴翩把头埋在女子怀里,她知道这个女子将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禁又想起了远在何方的母亲,心里的轻微揪起的感觉被猛然一抽一抽的疼痛盖过,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青衣女子一惊,安抚地拍了拍吴翩的背,“翩翩可是又哪里不舒服?跟娘说,娘给你瞧瞧。”
吴翩扭了扭头,带着鼻音哽咽道:“只是被烟熏的,不要紧。”
女子听完便笑,“都十二岁了,怎的还跟个小孩儿一样。你爹说你这一遭什么都忘了个干净,等你歇个两日,就该重新教你医术了。你可是长生谷未来的当家之主,即便是武功学不得了,这医术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没了武功防身,这医术就是你的救命符。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没了你爹,你这小命可就真栽在别人手里了。”
说起原身吾翩的遭遇,吴翩自打醒来后,也曾被原身的爹吾旭和娘百里归问了好几回当日的事情经过。奈何吴翩也只是个事后借宿的主,自个儿的事情还没弄清个所以然,更别提琢磨别人的了。
但听爹娘所说的信息拼凑起来,那日晌午过后,吾翩便独自一人在长生谷后山竹林的练功房练功,直到酉时也不见回来用膳,百里归恐吾翩遭遇不测,当即遣了众人四处寻找,夫妻二人也立马赶往练功房,却不见翩翩人影。最后是大师兄吾然在竹林旁的百草海里找着了人事不省的吾翩。
然而最令长生谷一众医者奇怪的是,吾翩身上并无一处外伤,却一直唤不醒。吾旭为其把脉却发现经脉走向怪异,不似常人,也并非有中毒的迹象。吾旭心头一震,试着渡了一口真气,果然如石沉大海,便知吾翩学了7的武功竟被人废了!
按理说,习了武功的人,体内都会有真气流动,即便是习同一派系的武功心法,真气也会因为每个人的体质差异而有所不同。而当有不同真气在体内相遇,便会对身体形成冲击。
这种冲击轻者可疗伤,重者可致死,这也是为何内力高深的人不动一枪一剑便可将人重伤的原因。吾翩体内因习武而形成的真气消失殆尽,因而吾旭的真气才能在吾翩体内运行顺畅
。
这下长生谷众人又惊又骇,惊的是世上竟有能废人功力的毒辣武功,骇的是不知长生谷得罪了何人,惨遭如此报复。吾旭施了八长针护住了吴翩心脉,喂了返魂丹,确定已无生命大碍,只盼着吾翩早日醒来说清来龙去脉。
世事难料,吾翩醒是醒了,却什么都忘了。这下子失了武功,丢了医术,连仇人是谁也忘了个干干净净。其他人只道是这邪门武功诡异,却不知实质上真吾翩已被假吾翩给取代了。
吴翩也曾揣测过因自己是异来者,外在虽并无差别。但内里跟这个世界的人终究是有点不一样的。
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谁知道真正的吾翩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真的是遭歹人所害生变故,才让自己在双鱼戏珠玉佩的指引下误打误撞来了这躯壳。
至此,吴翩对自己莫名其妙穿越一事便摸清了个大概。
而于长生谷谷主吾旭而言,虽爱女小命捡了回来,但敌在暗我在明,为了安全着想,这长生谷是万万不能住人了。于是决定暂时离开长生谷,另找落处,等查明真相再回来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