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离还能闻到林漠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突然想起发烧的那个晚上,就是这个味道,环绕着他,让他从无休止的噩梦中摆脱出来。

乔离沉默不语,心中突然涌出一股烦躁之感。是的,他知道,刘婷也是嫌疑人之一。不知怎的,刘婷总让他想起以前的自己,表面冷静从容,其实早已在崩溃的边缘挣扎,她的眼神便能出卖自己——那是来自内心的告白,它在叫嚣着自己的无助害怕和彷徨。

就像乔离当年亲眼见父亲在法庭上对于杀害配偶的案件供认不讳时那样。当时他就坐在席间第三穿着校服,从他那个角度看不见父亲的脸。

直到身着囚服的乔天阳被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左右架走时,他还安静得坐在那里,像个事外人。其实他只是没反应过来,一直以来当做高山,当做信仰的父亲居然会杀人,杀害的还是自己的妻子。

信仰一下子就崩塌了。他坐在那里,想站起来跑到父亲怀里哭,想一遍又一遍问他这是不是骗他的警察游戏。但他突然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林漠在这期间抽完了第二根烟,见对面那人依旧不说话,便认为他默认了,缓缓开口:“今天审问蒋志伟的时候,他并没有供出王凤霞被毁容的那段。我便想,会不会存在第二个嫌疑人,连蒋志伟本身也不知道这人的存在?”

林漠继续说,但这次说话时带着一丝愠怒,又像是刻意隐忍着没有爆发:“蒋志伟说,他和王凤霞合作五年,王凤霞负责带人入教,然后骗她交会费,后来自己又强迫她们与自己发生关系。而这一切都是瞒着刘婷的。直到一个月前,他到王凤霞家中商量事情,结果发现她女儿长得漂亮,便一直念念不忘。于是两星期前趁着王凤霞不在家便侵犯了刘婷。刘婷绝望又痛苦挣扎很久选择报案,但可能王凤霞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她。3月13号那天晚上,就是刘婷准备报案那天,王凤霞和蒋志伟因为这件事争吵,蒋志伟怕她把两人事情败露出去便决定杀害她。而这过程中,刘婷可能躲在某个角落里观察着一切,她看着王凤霞被杀,趁着蒋志伟去启动车时,恨意未消,便举起一块转头砸烂她的脸。这个举动可能是在黑暗中进行,因为蒋志伟没有察觉到死者被毁容了。之后她又故意在房间里放了那本素描册,引导我们去查蒋志伟。”

林漠说到最后反问他:“这些你都知道对不对?”

“嗯,我知道。”乔离用着“今天吃了吗”那样的语气,轻描淡写道,“王凤霞把她生下来,又在她最好的年纪毁了她,她恨她很正常,不是吗?”

“她恨正常,那你呢?”林漠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平静之外的其他表情。

“我恨也正常,一个蛇蝎妇人,一个衣冠qín_shòu,我只恨不得用解剖刀一刀一刀割下他们的肉,先让他们享受着无穷痛苦,然后慢慢割断他们的喉咙,这个过程要分好几刀,要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从流淌,自己的生命在消失。”乔离从容不迫地不断从嘴中吐出渗人的字眼,“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不是吗?”

林漠听完后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深吸一口气用训斥的口吻严厉道。

“乔医生,首先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是个法医,是个警察,你的警官证代表着正义,代表着法制。你的解剖刀是为了探寻真相而不是杀人,它握着好几个人的命运。如果抛开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公民,不被道德绑架,但还受法律约束。如果因为一个人丧尽天良恶贯满盈便自作主张杀了他,因为杀人犯身世悲苦受尽欺压而原谅他,那这种思想本身就是恶魔。”

“犯法的人自有法律会制裁,我们也不想了解杀人犯拥有怎样的童年怎样的经历又有怎样的心理阴影,这并不是他可以违反法律的理由。如果人人都可以代表着法制,如果每个法制人员都带着私人感情处理违法者,那这个社会为什么要生成一套体制,那还要我们这些执法者有什么用?”

乔离不说话,外面的灯光将他的脸一半都收进阴影里。

“你这么聪明,以法医角度很容易找到她犯罪的证据,但是你觉得她可怜,她被亲生母亲毁了,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报仇。于是你同情她,或者从她身上你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故意隐瞒了这段线索没说。”

乔离确实隐瞒了部分线索,那块带有血迹的砖,他在刘婷家前院的角落里看见了,但一直没说,就连尸检报告也避重就轻得含糊过去,只引导几人将重点放在了u型伤口上,他以为这案子就到此为止了,但没想到被林漠看出来了。

而林漠见训斥没有说动他,便开始以刘婷的角度开始劝阻:“你帮她隐瞒了事实,觉得自己伟大,帮助了一个悲惨少女。实际上呢?她才十七岁,还没形成健全的思想和人格,这次她犯罪却没被抓到,她会怎么觉得?她会觉得以后只要有特殊情况,犯罪都是可以计划出来又情有可原的。以后她再遇到其他不公平的事儿,她第一时间不是去走法律途径,不是去找警察,而是想自己动手解决,不管犯不犯罪,她自己都认为是对的。”

“你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她,你懂不懂!我知道你聪明,又专业,观察力强,和聪明人一起工作的感觉很踏实。你才进来几天,我也不希望失去一个好搭档。”林漠看着乔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不管她的遭遇是不是勾起你以前什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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