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天大雪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下个不停。老妈准备去小姨家走亲戚,刚收拾好东西姐夫来了。我们全家一看见他立刻戒备起来。我怕又起冲突就带着姐姐和小外甥出去躲躲。可他是带着礼品来的,说是来走亲戚。坚持不让我们出去。
我们全家没人给他好脸色,连口水都没赏给他。他一个人坐在屋里喝茶我们在家里各干各的。他觉得没意思就从儿子身上下手,他叫儿子过来跟他玩,小外甥摇摇头跑到妈妈怀里。姐夫瞬间就恼火了,说是姐姐把儿子惯坏了,都不认他这个爸爸了。
姐姐冷笑一声不去理他。
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面上挂不住,他又拿出许多玩具给小外甥。这下小外甥乐坏了,屁颠屁颠要去找爸爸。谁知姐夫一把抱起儿子就往外跑,我们赶紧上前拦着。老妈跑的最快,跑到姐夫身边时一个趔趄滑到了,滑到在地时紧抱着姐夫的脚不放开。姐夫发疯了似的一脚将老妈踢开,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嚷嚷着谁敢过来就捅谁。
老爸看老妈被踢了一脚心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扶着腰颤颤巍巍的将老妈扶起,我二话不说上去就要跟混蛋玩命,姐姐却先我一步扑了上去。她像红了眼的老虎一样怒吼一声朝姐夫撞去。姐夫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一个不稳被姐姐撞倒在地摔了一身雪。我赶紧上前抱起摔倒在地哇哇大哭的小外甥,又过去捡掉落在雪地里的匕首。
这时姐姐已经和姐夫扭打成一团了,我将小外甥放在老爸身边赶紧过去拉开他们。可他们却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样打得难分难解。小院里的雪被他们滚压的惨不忍睹。我费力拉开他们却被姐夫一脚踹倒在地,我正疼得龇牙咧嘴之时他俩又打起来了。
姐姐力气不敌他,头发被他拉扯的凌乱,衣服被撕破了,嘴角吃了他几圈血流了一脖子。那混蛋虽然一米八三加01吨,但也好不到哪去,脸上挂了无数道彩,眼镜也打掉了。看上去更像斯文败类了。两人滚到厨房门口时姐夫不知从哪摸出一把菜刀朝姐姐身上捅去,姐姐在没有防备之下挨了一刀。
混蛋手里的菜刀是厨房门口削皮的菜刀,这几天下雪掩盖了它。老妈找了几天都没找到。
姐姐惨叫一声便趴在雪地上了,我赶紧上前看她。混蛋迅速爬起来从老爸手里抢过儿子就跑了。
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老爸老妈姐姐都住院了。我和小姨小姨夫轮班照顾他们。姐姐伤势最重,虽说冬天穿的厚但架不住那混蛋往死里捅。姐姐的伤在左肩上,菜刀扎在了骨头里,深达3厘米,短期内上肢无法活动了。伤残鉴定为一级轻伤,初二当天我们就报警了,之后我们又咨询了相关律师,那混蛋要负刑事责任。
老妈伤在了胸口上,上面青紫一片。一直说胸口疼,半夜老是疼醒,醒一会儿哭一会儿,哭一会儿睡一会儿。姐姐在她旁边躺着也跟着抹眼泪。
老爸没有受伤,就是气着了,腰疼的更厉害了。我们怕他看见老妈难受就让小姨把他接回家了。
一天之内我家倒下了三口人,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我身上。我不知道怎样形容那种心情,白天照顾家人,晚上陪着他们。有空了还要往派出所跑,还要咨询律师,日子过得昏天黑地。
小敏和张望知道了我的情况主动跑来帮忙。他们来了几天也累得不行,我又将他们赶回家了。
期间亲戚们也来了几波,有的帮忙照看一会儿,有的帮忙找律师,日子就在忙碌的过程里悄无声息了过去了半月。
半月之后姐姐和妈妈都出院了,我和亲戚们将她俩接回了家。
回家那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鹅毛大雪,小姨夫开着车,小姨坐在副驾上,姐姐和老妈和我坐在后排。她俩一人用我一个肩膀,我一手搂着一个肩膀顿时湿了眼眶。
我终于能理解花朵说他父亲打她母亲时那种咬牙切齿的心情了。因为我在那混蛋眼里也看到了兽性。
那一瞬间我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我最亲的人一个都保护不了,这种疯狂厌恶自己的心理不断在我脑海里叫嚣着,直到我脑子里涌出了想结束一切的念头。
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遭受这些苦难和屈辱?为什么这些苦难和屈辱没完没了?我们招谁惹谁了要受人欺负?
有些人想到这里可能会热血沸腾顽强斗争。可我不是,我本性懦弱,遇事只想躲。我也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就是这种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算是看透了自己,一无所处一事无成是我最真实的写照。
那谁不是说了吗?成功只有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人生。
我的方式就是万念俱灰不如归去。
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我真不想赖活着。反正我们不过是这个渺小星球上无足轻重的生物。早晚都要化为灰尘。与茫茫宇宙相比,我们屁都不是。
既然如此,那就早早了断尘缘,早早归去吧。
打定主意后,我发觉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到家时老爸站在门口迎接我们,他身后落了层薄雪的门牌看起来萎靡了很多。上面“白芷中医诊所”六个黑色楷体大字也是一副失魂落魄样。
老爸气色很不好,眼眶发灰,眼窝凹陷,嘴唇干紫干紫的。唯一能入眼的就数帽子下鬓角处几根抖擞的白发了。一身棉布黑袍像挂在了身上似的,跟爷爷那会儿极其相似。我的鼻腔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