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去书房,是抱着赴死的心态的。
他拿着老何递上来的藤条跪在书房中央,头皮一阵阵发麻,弄不清自己犯了什么值得挨打的错,却又好像错得很离谱。
跪了一会,房门砰地一声开了,徐湛心里一哆嗦。父亲是注重修身养性的翩翩君子,极少拿物品宣泄情绪。
但很快徐湛就会发现倒霉的不只是门,还有自己。父亲一言不发的夺过他手中的藤条,手起鞭落连抽了他十几下。
徐湛咬着牙歪倒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若不是他太好面子,早已哀嚎着满地打滚了。
“徐湛,你真是长能耐了……”林知望拿藤条指着他:“平白的又去招惹千从卫,一而再再而三,你就是猪脑子也该长记性了!”
徐湛疼的眼前发黑,父亲斥责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嗡嗡直响,一句也听不懂了。昏昏沉沉只看见何明拦在了父亲前面:“大爷!没有这么打人的,好歹让三少爷喘口气儿。”
林知望从善如流的容他缓了几口气,然后斥命他:“起来,跪好。”
徐湛疼的轻了一些,撑着地板起来,拿手背擦了擦眼泪。何明趁机往门外走,夫人一早便出门了,应赶紧命人知会老夫人。
“何明,告诉下面,谁敢透给老太太一个字,休怪我不讲情面。”林知望说。
徐湛下意识很赞成的点了点头,挨打已经很丢人了,他情愿被打死也不愿闹得人尽皆知。
林知望待下人宽容温和,这在何明看来已是很重的一句话了,老脸一红赶紧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何明一出去,林知望也冷静了一些,他将藤条递给徐湛捧着,自己便坐到桌案后面看书去了。徐湛心急如焚,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生怕父亲看着看着,关山月打上门来。
“腰挺直,手抬高。”林知望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吩咐,手上的书哗的翻过一页。
徐湛依言调整了姿势,没过一会便觉得腰疼腿疼胳膊酸,身后的伤火辣辣如蛰咬般疼的更甚。他很想知道荣十三带走沈迈的目的,更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变故,让沈迈躺在棺材里诈死也要逃出京城,如果因为他的缘故让沈迈师傅重陷危机,则千万条等待沈迈去救治的生命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他可没有时间在这耗着啊。
想着想着就哭了,哭的衔冤抱屈凄凄惨惨,哭的林知望终于忍不住把书摔在桌子上。
林知望走近他,狐疑的看着他:“你哭什么?”
徐湛哽咽着不答。
“刀挟千从卫……”林知望咬牙道:“无君无父的东西,你还想谋反不成?”
“事发突然,我是急昏头了。”徐湛辩解说:“谁想他荣十三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我……挟持。”
话音刚落,林知望变忍不住夺过了藤条抽了他几下:“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反倒怨人家不还手?他若是还了手你又待如何?”
徐湛疼的要躲,硬是忍住没敢。
林知望看在眼里,指了指一旁的桌案:“去趴着,咱们谈谈。”
趴着谈,徐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踉踉跄跄的起来站稳,小心翼翼扶着案边趴好,小腹硌在冰凉的桌子上,凉意从领口钻进身体里。
林知望气头上手劲十足,见他走路瘸拐不免担心,便跟他较真起来:“不是记性好么,记不得挨打的规矩?”
“爹……”徐湛疼的发白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刚开口便被父亲堵了回去:“又不是头一回挨家法,左右逃不过去,何必做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浪费力气。”
徐湛看了眼父亲的脸色,终于决定妥协。
冬日穿的厚实,臀上只是肿起一道道血棱子,并未出血。
林知望收起了同情心,狠心又抽了几记,鞭声划破空气在皮肉上炸响。
鞭鞭落在臀峰,徐湛闷哼一声,两手攥着袖口不住颤抖。
林知望停下手问:“自己说,该不该打?”
徐湛委屈的不行,打都打了,这个问题到底意义何在。
见他有些负气了,林知望叹息道:“真是一日都不得消停。”
“我错了,我明日一定消停。”徐湛把脸埋在臂弯里,闷声说。
林知望扬起藤条,又打了五下,毫不吝惜力气。
徐湛疼的哭出了声,这回是真哭,不是装的。藤条落在身上如钝刀割肉,仿佛要生生揭起一块油皮。
他已经受不住了,抽抽噎噎声音小的像蚊子般的说:“爹……疼!”
林知望停了手,将藤条放在一边。
他还记得宸儿年幼时,族学里的堂弟谎说徐露心在三圣庵出家,文质彬彬的儿子头一次在学堂里打了架,并逃学出走失踪了一天一夜。
下人们将京城翻了一遍,全家人一夜未眠。
三圣庵的慧音法师登门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早,林知望来到三圣庵的时候,宸儿正坐在后院的梅树下发呆,衣服上落了很多花瓣,眼睛哭肿了,鼻子也冻得红红的,他没能找到母亲,无比沮丧。
林知望当然很后怕,也很生气。回家后拎着戒尺狠狠的打了宸儿一顿,从没舍得打的那么狠过。
最后,宸儿伏在他的膝头低声啜泣:“爹爹,我疼。”
林知望仍不解气,命他不许提裤子去墙角罚跪。
想及此,林知望竟红了眼眶,他背过身去望着屋顶。这间书房曾经充斥了宸儿多少欢笑泪水,一夕之间全部化作回忆,他有多思念长子,就多怕失去任何一个孩子。
徐湛嘶嘶的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