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九月,秋高气爽,正是狩猎的好时节。荣晋套上织金的无袖对襟罩甲,足蹬白色皮靴,□□是爱驹听云,他带领一干侍从,准备与阿什纳吉祖孙一同狩猎。可怜的荣晋,拉伤的手臂刚有些好转,又要逞强背上弓箭去树林里打猎。他和阿穆尔较劲,一个人一上午猎了五只鹿若干野鸡,活捉了若干狐狸、小兔和一对小梅花鹿。
“许阁老家的五姑娘养了一对小鹿,令妹见到后也想要一对,回京时你帮我带回去。”荣晋说完,看都不敢看徐湛一眼,掉转马头跑掉了。
徐湛愣了一会才醒过神来,打马就追。混蛋,我家襄儿还不到十二!
长达七天的谈判终于结束了,阿什纳吉答应从古北口撤兵,重新更换蒙文的逼降书,另行商定封贡互市的事宜。谈判还算圆满,荣晋给阁部呈递了记录谈判全程始末的文书,当然作为亲儿子可以直接给父皇上书,但为了留给各部官员一个亲善的印象,徐湛建议他走正常程序,多跟百官打交道。
他们准备启程返京的前一天,阿什纳吉在汗帐中设宴,欢送他们回城。
谁知过午时分,天气突然干燥起来,大地燥热的像蒸笼,天空逐渐变成暗黄色,布满乌云,一道惊雷劈开天际,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草木剧烈的摇晃,仿佛要被连根拔起,远远看去,整个京城如浸水雾之中。
因为暴雨耽误了一天行程的荣晋等人,此时正窝在营帐里吃饭。荣晋拿刀匕戳烂了装在木盘子里的烤羊肉,侍从们给他带了容易储存的蔬菜和点心,自小娇生惯养的他吃了七八天点心已经快吐了,但点心和羊肉选一样,他还是选点心。
有人听着帐外隆隆的雷声愁眉不展:“什么月份了,还下这样的雨?”
也有人豁然笑笑:“这叫留客天,天留我,奈之何?”
徐湛正生荣晋的气,兴致不高,恹恹的不想说话。
待众人各自回了寝帐,荣晋才示好似的给他倒了杯酒:“让你送两只鹿而已,怎么那么小气?”
“这是小气的问题吗?”徐湛怪声怪气:“她要是喜欢猩猩,你也弄一对儿养在我们家?”
“这不会……”荣晋笑笑。
徐湛睨了他一眼,端起酒杯。
“我专给她弄个宅子养。”荣晋说。
徐湛气结,酒杯往桌子上一蹲,正色道:“殿下,林家虽不是勋贵世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我家襄儿喜欢什么自会跟父兄讲,不劳殿下费心。”
荣晋讪讪的小声道:“她父兄日理万机,哪有空暇倾听她的好恶。”
徐湛瞪起眼,问题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襄儿喜欢去许家找她的小女朋友许五小姐,这他知道,可她和荣晋什么时候见过,还好像聊过心事?
“别瞎想……”荣晋小声道:“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我还在给母后守孝。”
“……”徐湛崩溃的暴走: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顺便说一句,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只道是许阁老同僚家的子弟,你别说漏了嘴。”
徐湛——连行刺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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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弱多病的太子跪在奉天殿前已有半个时辰,明色黄的常服已经被大雨浇透,单薄的身体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王礼撑伞小步跑出来,给太子挡雨:“皇上传殿下进去了。”
两个太监一边一个用力搀扶太子起身,一步一踉跄往殿内走。
太子如愿见到了皇帝,可皇帝脸色冷的彻骨,看向他的眼神如视仇敌。皇帝昨晚就醒了,听说荣晋出城与北漠军谈判,一怒之下又晕了过去,凌晨才醒。
皇帝歪靠在床头,咬牙切齿的说:“太子非要见朕,所为何事?”
太子顿时心凉了半截,以头触地:“儿臣擅作主张,请父皇降罪。”
皇帝似笑非笑:“太子果然敢作敢为。”
“父皇……”
“太子,小七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帝面色冷到人心里:“世人皆道你仁慈宽厚,可你连亲兄弟都容不得,算什么仁慈宽厚!”
太子的心已经沉入谷底,咬着牙强作镇定:“父皇,儿臣也疼爱七弟,可阿什纳吉要求选一宗亲出城谈判,当时情势危急……”
不等他把话说完,皇帝一脚踹在他肩膀上:“情势危急,你自己怎么不去,他是宗亲,你就不是?”
太子挣扎着跪起来,俯身,平生头一次顶撞了心中神一般存在的父皇:“回禀父皇,京城不能无人监国。”
皇帝惊讶多过愤怒,他想不到一向畏惧他的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冷笑道:“好啊,原来太子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就是逼宫了吧。朕醒过来,你很失望吧?”
“父皇!”太子惊叫,伴着一道闪电,映的他脸色惨白:“知子莫若父,儿臣是不是这样的人,父皇心里最清楚。儿臣自幼多病,天资愚笨,不及任何一个兄弟,但儿臣体弱却并不懦弱,倘若父皇认为儿臣是无君无父的小人,儿臣无从辩解,也无颜忝居太子之位。”
“你是要撂挑子?”皇帝大怒:“好,你这就上书请辞,朕即刻召秦王惠王赵王入京,另立储君。”
太子不知犯了什么倔,俯身一拜:“儿臣遵旨,这就上书请辞太子之位。”
话音里竟带了几分如释重负。
“混账东西,还嫌气朕不死!”皇帝又一脚将他踹翻,一把抽出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