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扫一眼杵在一旁的徐湛,轻声道:“这等人,着实该罚。”
林知望奇怪的断句阴测测的,令徐湛后脊梁发冷,能言善辩的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先生!澄言劝过,是我一意孤行,怠慢了先生。”对除了皇帝以外的人,荣晋还是头一次这样局促,心里为徐湛默哀了一下,摊上这样厉害的老子,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殿下言重了,臣等殿下是应该的。”林知望又换上一副恭敬态度,声音依旧沉的发冷,让荣晋无所适从,张口结舌的支吾了半天。
最终,还是林知望负手总结道:“殿下贵为亲王,日后或要执掌兵权,牧守一方,当记得谏者谏之,要从善如流,小人怂诱,要审度慎思。此外,更不可荒疏学业,辜负了圣上期望,万民重托。”
“是,我记下了。”荣晋赶紧应了,态度端正。
林知望这才作罢,请他入座。
荣晋坐下,岔开话题道:“先生,昨日父皇召我入宫,提及北漠犯边一事,阁老们的表态先生想必知道,因此我满腔义愤无从对答,父皇斥责了我,教我回来‘默一遍《中庸》去请教林部堂。’”
林知望脸色稍霁:“殿下心中所想,尽可以对臣说。”
到了中秋时节,天黑得早,月落枝头,一家人在前堂用饭,气氛很好,言笑晏晏,说起明天老太太回来,林知望兄弟公事忙,要求子女们全部在家迎候,连林旭白的学堂都告假了。
徐湛一直没说话,只是有些悻悻的——好大的谱。
林知望看了他一眼,突然搁下筷子,转身去了后面。
徐湛正吃到一半,哪敢耽搁,赶紧推说吃饱了,随着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书房,阖上门,到书架上取了戒尺走到林知望身边。
林知望一愣,随即想起今天在怀王府,沉着脸道:“说你几句还记恨上了,我总不能当面指责怀王的不是。”
徐湛也沉着脸,转身将戒尺放回原处。
父子俩心情都不好。边关危急,内阁却认为北漠军常常犯边,阿吉纳没有统一中原的志向,大不了抢点财物、人口,心满意足后自会退去。
荣晋说:“先生,我只恨自己懦弱。王首辅的下场历历在目,我不敢向父皇提‘复套’。”
前任首辅王畴曾主张收复河套创立百年功勋,却遭皇帝圣旨申斥,加之冯芥等人的构陷,罢官入狱弃市而死,自此再没有人敢提“复套”,连怀王也不敢对皇帝吐露心声。
河套这个地方,本就是属于国朝的,起先,北漠人常常串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这个散漫粗鲁的部落,朝廷越发力不从心,最终,河套被北漠人占为己有。久而久之人们发现,放弃河套实在是一个致命错误——河套是通往京畿的咽喉要道,是京畿重地的门户,有了它,北漠人抢夺财产就更为方便,每每侵犯内地,都得将朝廷折腾的死去活来。
望着烛影摇曳,林知望突然想起:“郭大人还好吗?”
徐湛小声道:“先生在牢里病的很重。”
“我会嘱咐你五叔好好照看。”林知望顿了顿又道:“打起精神来,明天祖母回来,别总个苦大仇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