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兵紧追在后,侍卫已经死伤大半,对方在人数上远远压制,如果还不能逃脱,那么就只能命丧于此了。
李章程顾不得往后多看一眼,只一心牵着蔺思远的马儿一路狂奔,侍卫们在身后一直喊着将军也不能让他停下。
蔺思远刚才好好的骑着马,不知为何突然摔在地上,翻了一下身子从山路旁滚了下去。
那是一个杂草丛生的陡坡。
等到李将军快离开视线时,侍卫们也分不出人手,无法下去救助蔺思远,只好急忙跟上李将军。
而蔺思远不小心从马上跌落,现在滚到了陡坡下面不见了踪影。
李章程发现蔺思远不见时已经跑出去很远了,自责懊恼不已,可侍卫们不让他去救蔺思远,硬挟持着让他继续后撤。
李章程并不怕死,可他还担着边境的护卫职责,他不能死,他明白蔺思远恐怕凶多吉少了,咬牙忍着心痛,领着还活着的侍卫继续逃离敌方的包围圈。
蔺思远滚下山坡时被野地生长的藤蔓缠住了脚,头朝下的趴着,远远看去像被倒挂着一样。
蔺思远身上的衣裳被划破成条,皮肤上被杂草断枝划伤,血丝连连。
不过还好,“活着呢。”
蔺思远笑了,“总算是结束了,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日王凯甫提前离去,蔺思远一路上听到李章程与部下探讨敌情,还有对边境的各项布置。
蔺思远心里无比佩服,这样的李将军,这样的边境守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利用,利用他去替自己实现所愿。
今日如此好的机会,只要能够逃离,那么以后天高海阔,自己总有别的办法去替父亲洗刷冤屈。
蔺思远装死般的在那里躺了很久,躺到全身手脚都冰凉了也不敢动,追击他们的人看到他一动不动的挂着,不放心的多看了一会儿才放弃下坡去杀他。
这个坡太陡下去了还要很费劲的爬上来,他们这次的主要目标是李章程,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人都走后,蔺思远又躺到天黑才爬了起来。坡下有条非常窄的小路,是樵夫砍柴时走出来的。
蔺思远把衣服脱下,用旁边小水沟里的水擦干净身上的血,才认真观察起四周。
凉风习习,天黑黑的月亮也渐渐出现身影,蔺思远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了狗吠声,“看来不远处该是有户人家的。”
“娃儿,去把土狗儿拉进来,吃饭了。”
屋里的妇人在灶台上忙碌着,樵夫把柴放在了院子里就抱了抱娃儿,然后让娃儿去喊土狗,再走去厨房跟自己媳妇喊饿,“婆娘,饭好了没?饿死我了。”
两三岁的小娃儿,抱着一个扎着碎布彩条的藤球,小短腿跑着出了院子,跳进菜地里,打了一下在菜地里刨坑的狗耳朵,牵着狗脖子上的绳子把狗拉回了院子里。
这山上有野鸡,经常来啄地里的菜,这狗就是守着菜地的,有事没事就狗刨,挖了好几个坑了。
“你这蠢狗,再挖坑,我就让阿爹把你宰了埋进去,不好好看菜,你看那些菜都被野鸡吃了,我们吃什么啊,我们没得吃,你也没得吃,蠢狗!”
小娃儿有模有样的训狗,妇人端了个大碗出来,今天做了烧饼,还做了腌肉汤,热气腾腾的可香了。
“阿娘,不给蠢狗吃饭了,它没看好菜,野鸡都吃光了!”
小娃儿跟自己娘亲告状,妇人就笑笑,摸了他的头,喊了自己男人,一家人坐下来吃饭,那狗趴地上,等着主人吃完就可以吃那腌肉碎末和杂骨头了。
蔺思远站在他们院门口,向里面看了看还没出声,那小娃儿逗狗,正玩儿着就看到院门那里站着个人,吓得直接爬妇人腿上了。
樵夫一把拿起柴堆上的砍刀,看清楚不过是个瘦弱的少年后才把手里的砍刀放了下来。
“你是谁,来这里干嘛?” 樵夫本来是想让蔺思远进来的,看他瘦瘦小小的一个,也不会是个坏人。
可是看清他身上的衣服不似普通人家能穿的料子,还有好多血迹的时候,樵夫又立马警觉起来。
“大伯,我是从山上掉下来的,我不是坏人,我现在全身好疼好饿,可不可以让我吃点东西。”
蔺思远看着桌上的饭菜,实在是饥肠辘辘了,那可怜样儿立刻就让妇人心生疼惜。
妇人小声跟自己男人说了几句,樵夫走上前看了看,确定没有异样后才领着蔺思远走到桌边一起坐了下来。
“你从哪儿来,怎么会掉下山来,那坡多陡啊,你还有命也是福气啊。” 妇人给蔺思远拿了碗,夹了肉和菜,母爱泛滥起来简直不得了,慈爱的看着蔺思远让他快吃饭。
她刚才看不清脸,现在看清了只觉得蔺思远真是好看,就想让他多吃点自己做的饭。
“我从城里来,天黑就迷了路,掉下坡的时候我就晕了过去,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蔺思远胡诌应付着,扒了好几口饭。
“娘,我还没吃呢!”
小娃儿扯了扯自己娘亲的衣领,跟自己娘亲抱怨,惹的妇人嗤笑,赶紧喂了一口饭在娃儿嘴里。
蔺思远看着他们就红了眼眶,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蔺思远一直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父亲只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也不让他再问关于母亲的事情。
蔺思远对母亲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很多次梦到一个女人,他把那个女人当成了母亲,那个女人很美,还会唱一首歌来哄他睡觉